囡囡,我又夢見你了。你還是和我走的時候一樣,扎著小辮子,眼睛水靈靈地。我夢見你來部隊找我了,戰友們看到你,都說我福氣大找了個好媳婦。我紅著臉讓他們別亂說。你從門口走進來,問我累不累,過花會回不回去。我剛想和你說話,你卻跑掉了,我就趕緊去追。猛得一睜眼,看到眼前的床板后,才發覺原來是夢——夢做得太真了。
遠川把筆擱下,看著手里巴掌大的本子。這里頭,寫有他的部隊生活和心里話。
記得入伍的前一天下午,遠川爹把他叫到桌前。“你是去當兵去了,給我老劉家掙面子去了。在那好好聽人家部隊上頭的指示,家里有我和你媽,不用太操心,”遠川爹敲了敲桌子接著說“你的事,等你退伍回來再說也不遲。”他默默點頭,眼神很復雜。
這幾年,遠川往家里寄過幾封信。信里也無非是自己的生活。他給囡囡寫過信,可走到郵筒那兒又折了回來,把信默默撕掉了。他和她是朋友,村里人知道了必然會給她招些口舌。
三年過去,他就要退伍了。他要回到村里,和那闊別的只有在夢里才能見到的姑娘說說話。
“川,東西收拾好了嗎?”雙慶推開寢室門問。雙慶和他是鄰床。“收拾好了,等明天咱倆一起回,我帶你看看囡囡!”遠川說。雙慶家和他家隔著一個山頭。前幾天雙慶媽來信說,她被雙蘭接走了(即雙慶的妹妹),不在村子里。所以雙慶趁這個空閑,在遠川的村子里轉轉。
“你說,我回去了她還認識我嗎?”遠川把本子塞到行李里說道。“嗐!咋能不認識?你這么精干。”“我當兵都三年了,她說不定都快結婚了吧!”“你看你,又胡思亂想開了。”“我是說真的,畢竟我入伍之前就聽見村里有人追求她,又是送麥子又是送雞蛋的。”“放心吧你就!這么精干一男的,肯定沒問題,明天回去了再說唄,走一步看一步。”雙慶踩著床梯蹬上上鋪,躺下了。
宿舍里沒有聲響,遠川枕著胳膊思索著。連奇會把她追到手嗎?他有這個疑問,可沒人能回答。對他來說,囡囡是情感的支柱,是和父母有著相同地位的人。可他對囡囡來說呢?他不知道。要是她還沒找下婆家,我就表明心思,若她也愿意同我在一起,那是極幸福的事!遠川轉過身子,面著墻睡去了。
年輕人對于愛情,常抱有美好幻想,一種十分真摯又近乎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就是這小小的思想,造成了多少動人故事!世間,是缺不了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