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觀風在溫如是的示意下,已然將那些武器送入了玉宵宮內、麗妃嫁妝的箱子里。
宋非鶴見著他們回來,上前詢問溫如是:“如何?”
“待襄襄回來再說吧。”溫如是回應著,也是掐著時間在等方襄夢回來。
方襄夢將艾琳兒送回了仙樂樓,她并非毫無顧忌,適才替艾琳兒向烏木索要解藥,便是為了讓艾琳兒心甘情愿留在此處,以備不時之需。
她派了幾個暗衛盯緊艾琳兒和娜紗,絕不可讓她二人輕易逃脫。
玉宵宮,天亮了。
“襄襄,一夜奔波,你辛苦了。”溫如是瞧著方襄夢風塵仆仆趕來的模樣,遞上了杯溫水。
方襄夢見此刻師西眠、宋非鶴、溫如意都在玉宵宮內,低聲:“咱們進屋說。”
一行人進了屋內。
“赤什送來的是假公主,真奸細,且若是皇上日日寵幸麗妃,終有一日會死于馬上風,”方襄夢此言一出,眾人驚愕了許久,師西眠更是一掌拍在了椅子的靠手上,方襄夢緊接著補充,“好在那位假公主不愿意作這奸細,便佯裝雷禍逃出宮去,眼下我已將那假公主安置在宮外,昨夜她更是將城郊外埋伏赤什人的消息透露給我。”
溫如是點頭回應:“是,我已帶人去,將人俘獲了。”
“可死的明面上到底是赤什公主,只怕我們做再多解釋,也會被視作推辭。”宋非鶴點出了方襄夢原本最大的顧慮。
溫如意則是笑吟吟地盯著溫如是:“此事若是戳破,只怕惹得父皇大怒事小,邊關再起戰火事大。可眼下瞧著你二人如此鎮定,想必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吧?”
“是,若赤什使者不追究,只消說這是天恩而非天禍,更非謀劃,便不會驟生風波了,”溫如是凝視著方襄夢淡然的面容,解釋道,“想來,襄襄已然和他談好了。”
方襄夢點頭。
一夜已過,天大亮。
溫松齋端坐在玉宵宮內,龍顏大怒。
“麗妃為何無端被雷劈死?!定是你們手底下的人沒照顧好!”溫松齋指著地下跪著的宮人們斥責。
頓失愛妃,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多是令他傷心幾日。可偏這位寵妃竟然死在雷禍之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議論起不祥之兆?
溫松齋的怒氣讓玉宵宮的宮人們不住地顫抖著。
“父皇,此事昨夜驟生,母后已然派太子妃和三王妃徹查此事,不妨聽聽她們怎么說?”
溫如意此言一出,讓玉宵宮的宮人們算是舒展了一口氣——溫如意為人寬容,便是宮人偶爾疏忽,也只是提醒一番,便是懲戒宮人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但他雖寬和,宮人們也對他是絕對的恭敬。
溫松齋顰蹙:“昨夜發生,為何昨夜未曾來報?”
師西眠望向了溫松齋,語氣平淡地回應:“昨夜聽聞淑妃急病,皇上徹夜相伴,為免皇上擔憂,便自作主張讓宮人們莫要去通報一聲,若皇上覺得不妥,罪責由我一人承擔。”
“皇后何出此言,你我乃是夫妻,說這番話倒是顯得生分了,”溫松齋柔情地望向了師西眠,卻見她又疏離地將眼神移開,看向了溫如意,他有些尷尬,“那個,皇兒不是說由太子妃和三王妃徹查此事,可查出了什么?”
宋非鶴在前,方襄夢在后,恭敬地行禮,昨夜串好的詞,便由宋非鶴這位太子妃來說:“回父皇,昨夜徹查后,得知是因為麗妃身上佩戴了太多賞賜的金銀珠寶,加之,麗妃當時身處高樓,這才不慎引來了雷劫。”
“便是如此?”
“正是如此。”
溫松齋惋惜而又擔憂非常。
溫如意緊接著補充:“父皇,赤什使者那里消息雖還未傳到,可此事遲早是會被傳出去的。眼下,如何應對赤什使者才是重中之重。”
“皇兒可有辦法?”
溫如意聞言,將目光移向了溫如是。
“如是有法。”溫如是推著輪椅上前,輪椅推動的嘎吱聲讓溫松齋內心的悲傷加劇了幾分:“皇兒如此不便,還如此奔波,當真是一片孝心純然肺腑。”
“為父皇解憂,本就是兒子的職責,”溫如是娓娓道來,此番話他們四人磨了許久,如何才能動情之外更讓皇帝信服,“也正是虧得這殘軀,兒臣甚是閑暇,王妃勸我,雖是無法親身上戰場,卻可如諸葛般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不負父皇交付兒龍捷軍的使命。兒臣近來看了許多書,前不久正好讀了赤什的風情錄,得知了赤什圖騰,書文記載,赤什久居沙漠、難遇甘霖,是故祖祖輩輩都信奉雨神,而雷正是赤什至高神圣的圖騰。”
溫松齋聞言,眼中露出了異樣的光彩:“所以,赤什將雷視為福祉?”
“父皇,赤什制干尸乃是一絕,非得是皇室才能制出,眼下于我大晟而言,麗妃身受雷劫,乃是禍端,絕不利于父皇的天威。可于赤什而言,卻是無上的榮恩,若是赤什得知,神圣的雷為他們制出王室才能制出的干尸,只怕赤什是當作天賜呀,而這對父皇而言,只會讓天下百姓更為信服。”
一番話雖是打動了溫松齋,可他仍是顧慮:“可若是赤什使者執意要尋事的話……”
“父皇,‘智貴乎早決,勇貴乎必為’,若是我們坐以待斃,只怕真待赤什使者尋上來,我們便無話可說了。”
方襄夢此言一出,卻是讓溫松齋清醒了——他本就不是一個好大喜功之人,只想著做個得百姓愛戴、不在史書上為人唾棄的皇帝即可,昔日溫如是與赤什一戰,雖美名遠揚,可朝內的大臣也有不少反對此戰而力主議和的,他為此也是頭疼得很。
眼下若是再起戰爭,我又能派誰去?瘸了腿的如是?還是那些剛提拔的、未經戰場的小將?老將們又還能出征嗎?罷了,失了一個美人不算大事,為此留下罵名才是折損了。
溫松齋一番考量后,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們去應付赤什使者吧。”
“是。”
眾人也未曾設想,溫松齋竟然沒有追問,而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眼下瞧來,溫松齋對麗妃的寵愛也不過如此。也正是因為如此,卻是方便了他們的行動。
赤什那邊甚至不需要再知會,只需要溫如意去走個過場,烏木為了那些被抓的兄弟,竟也配合得很。
“請太子殿下轉告三王爺,我并非貪生怕死之人,請他們速速放了我的部下。”烏木握緊了拳頭,眼中帶著幾分恨意地盯著溫如意。
溫如意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了烏木:“這是三王妃托我轉交給你的,她說,只要赤什安分,完整的解藥會在使者團到赤什邊境時交付給你。”
烏木接過那個瓷瓶,想起了他答應方襄夢的解藥,他雖恨方襄夢,卻也是敬佩她的謀略:“這是三王妃要的東西,告訴她,若日后在戰場見,烏木絕不會放過她夫婦二人。”
溫如意淡然接過,便轉身離開了:沒有日后了,我不會再讓如是去戰場了,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