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什國的使者團在大晟王都待了足足一月,還未離去,烏拖給出的理由是,大晟風情實在迷人,不舍得如此快地離開。
溫如是則與方襄夢在王府內治療他的雙腿,再施四次針,溫如是的腿便能越發好起來了,如今人攙扶著倒是不需要將全身氣力壓在旁人身上。
溫如意、溫如風招待著赤什國的使者,倒是也沒出什么差錯。
唯有麗妃出了問題。
麗妃被發現尸身焚于玉宵宮內,其狀可怖,宛若地獄的惡鬼般,嚇壞了不少宮人。
師西眠聽聞此事,即刻封了玉宵宮,手段雷霆,不許玉宵宮內有人走動,一旦發現,杖二十,并命宋非鶴三日內查清此事。
消息暫未走漏,所幸赤什使者還未鬧起來。
宋非鶴想起了方襄夢,便派遣人去給他們夫婦遞了消息,被宋非鶴請入宮內相助。溫如是也一道入宮,正與溫如意商討著若是事情傳出去,又該如何安撫赤什國使者。
玉宵宮內。
“襄夢,多謝你來幫我,”宋非鶴苦笑地看向方襄夢,她嘆了口氣,“此事發生不到一個時辰,眼下暫且能穩住,只怕天明后,對著赤什使團也不得不有個說法了,這才著急喚你來相助。”
方襄夢觀察著眼前這具干枯的尸體,心中只覺得越發奇怪:“這種程度的尸體,是火能燒的出來的嗎?當時情況如何?”
“玉宵宮忽被雷劈中,麗妃的貼身侍女說,雷一下子引到了麗妃身上,身上忽然起了火,兩個貼身宮女救火不及,外頭那些宮人撞破了門才進來,待進來后,便只見麗妃燒成了這慘狀,”宋非鶴也是個察言觀色的人,她即刻低聲詢問道,“可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
方襄夢眉頭緊鎖,宋非鶴即刻屏退眾人,方襄夢留下了簌簌,待到四周無人,方襄夢這才道出疑惑:“我總覺得,若是火燒,也燒不出這樣的尸身,這瞧著反而像是干尸,我以往讀書時,曾收得一本赤什的風情錄,只記得里頭記述,赤什王室制干尸乃是一絕。”
“干尸?”宋非鶴自是不明白何為干尸,她自幼被教導的并非是這些,但眼下她并未多問,“需要我怎么幫你?”
方襄夢環視了一圈:“麗妃貼身侍女即刻看好,不許她們和旁的人往來,消息一定要穩住,至少今夜不能傳出宮。另外,簌簌,你悄悄去請祖母來驗尸,盡量不要被人發覺。至于其他宮人,由您審訊,我在旁聽審。”
宋非鶴聞言,也露出了欣慰的笑臉:“多謝。”
玉宵宮正院內。
分明夜深了,雖是入了冬,可火爐子在前燒著,也不算太冷。
玉宵宮的宮人整齊地跪著,而正中間端坐的是宋非鶴,一旁則是方襄夢,另一側則是記錄供詞的女官。
“麗妃出事那時,你們皆在做什么?”宋非鶴嚴肅地質問,此刻便是活脫脫一個治家有方的太子妃。
掌事宮女恭敬無比答復:“回太子妃,我們皆是各司其職,不敢懈怠。今日麗妃身子不爽,把我們都打發出來了,只留下貼身的宮女伺候。”
“麗妃有何不適?”
“回太子妃,今日麗妃娘娘與淑妃娘娘起了爭執,氣急攻心,覺得胸口悶得慌,便喚了太醫前來,太醫說原不過是小事罷了。誰曾想入夜后,就傳來了麗妃娘娘……”那掌事宮女不敢再說。
方襄夢雖久居在家中,可京城之事卻是知曉——淑妃原是皇帝最喜的寵妃,直至麗妃來了后分了她的寵,淑妃無子女自是只能靠著君恩度日,所以與麗妃素來不對付。
宋非鶴回頭看了一眼方襄夢,見她點頭,便繼續問了下去:“傳來什么?”
“奴婢們只聽見一聲響雷,隨后麗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在喊救命,門不知被什么頂住了,奴婢們進不去,只見屋內火光閃爍,待到沖進去時,只見麗妃娘娘變成了……”其中一個小宮女解釋著卻是面露恐懼,似是想起了今夜所見的境況。
宋非鶴轉而詢問掌事公公:“為何會出現門被頂住?即便是門頂住了,你們也未曾想過旁的法子救人嗎?”
“回太子妃,奴婢們是使出了渾身的氣力,可偏生奇怪,這門怎么都頂不開,至于窗需得云梯才能爬上,那云梯來時已是來不及。”那掌事公公也是跟撞了鬼一般的,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宋非鶴瞧著他們皆是恐懼的面龐,雖是無奈,卻還是道:“今日你們所言皆被記錄在案,眼下還有機會老實交代,若再不交代,只怕日后被查出來……”
不再言語的宋非鶴端起了一旁的茶,淡然地飲了一口,那底下跪著的宮人們慌張地相互看著。
方襄夢瞧著他們如臨生死一般的恐慌,也是覺得同情,便在此刻詢問:“麗妃娘娘素日有沒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倒是有一件古怪的事,”其中一個人瑟瑟發抖地補充道,“麗妃娘娘今日忽地想起了上了小樓內,說是思念故土,去翻起了她的嫁妝。”
宋非鶴緊接著詢問:“還有嗎?”
“麗妃娘娘的嫁妝總不收入庫中,只收在那處小樓上,奴婢也勸過幾次,麗妃娘娘只說是因為里面擺著家鄉的物件,能讓她暫減思鄉之情。”
“你們可見過箱內的物件?”方襄夢捧著茶,淡定地追問。
眾位宮人搖了搖頭。
“麗妃娘娘不許我等去碰,之前奴婢本想去小樓內為麗妃娘娘清掃,剛進了門便被斥責了回來,被罰跪了一個時辰。”
宋非鶴回過頭望向方襄夢,見她點頭后,便放下了茶盞:“供詞皆記錄在案,你等去按個手印,暫留玉宵宮,不許走動。”
簌簌此刻也帶著李清卿入宮,李清卿雖是半夜被喚醒,可是自家孫女求助可是難得的一件事,她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門,聽簌簌說了干尸,更是激動得很:“這便是赤什干尸吧?我年輕時隨老頭子征戰時,便在邊境聽聞,卻未曾見過。”
“姑娘說,需得請您驗尸。”簌簌瞧著那干尸,也不慌張,但瞧著那李清卿雙眸放光地盯著,卻是害怕了。
李清卿笑著道:“好,來簌簌,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