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
方襄夢和鐘明月、余盈盈雖然三人擠在小小的馬車里,卻覺得很有趣且溫馨,仿佛回到了閨閣時候,三人下了馬車,逛了一會子,方襄夢發覺身后有人在暗中跟著她。
“嗐,說不定是三皇子的人,不信的話,咱們走!”鐘明月牽著方襄夢的手直奔仙樂樓而去。原因是,仙樂樓的糕點不錯,且這里有各種各樣的清倌,男女皆有。
鐘明月先去了仙樂樓的雅間點了糕點茶水。
余盈盈尷尬得羞紅了臉:“明月,你怎么帶襄襄來這里,要是被旁人見了……”
“嗐,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不是三皇子的人,那此刻我們在這里面肯定是相當安全了,那如果是三皇子的人,他們現在肯定就會告訴三皇子,三皇子聽了肯定來。”鐘明月頭頭是道地說著。
“胡鬧!三皇子要是來了這兒,明天全京城的人不就都知曉了?”余盈盈難得露出慍色。
“盈盈乖,不怕,我讓手底下的人去王府看了,如果三皇子出門,他們馬上就會來告訴我,我們就在三皇子來之前走,不就行了?”鐘明月笑吟吟地說著,“再說了,這是文人墨客來飲茶賞樂的地方,雖說這里頭有男清倌,可人家不過是以奏樂為生罷了。而且仙樂樓高得很,是這條街風景最好的地方了。”
方襄夢淡然地飲了茶:“嗯,茶不錯。”
鐘明月像是得了獎賞的孩子:“你看,襄襄都說不錯。”
“無妨,仙樂樓不過是奏樂的地方,也許久未聞好的琴聲了,便聽明月的吧。”方襄夢放下茶杯,她得了消息:烏木昨日入宮前,來過仙樂樓。
不久,一個身著素凈白衣的男子抱著琴緩緩走了進來,他帶著面具遮住了臉,雖是高挑可看著有些瘦弱,腰間掛著懸著的紅繩將三枚玉環串在一起,再無其它,倒是白衣一塵不染,瞧著竟有幾分謫仙之味:“各位姑娘安康,不知各位姑娘想聽什么?”
“你最擅什么曲子,便奏什么曲子吧。”方襄夢坐在主位,直面著那位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恭敬地行禮后,撫琴彈奏,手指纖細而靈巧地撫著琴,指尖跳出的樂曲仿佛流動圍繞著屋內的人,一曲作罷。
“彈得真好,彈的是什么呀?”鐘明月問道。
方襄夢淺笑著回應:“‘物我忘恩怨,漁樵寄姓名’,公子所奏乃是《漁樵互答》,倒不曾想,這京城內也有樂于隱逸之人,曲子本清幽,可公子彈奏卻又流露出了傷感,想必公子是被世俗之物困于此地。”
那白衣男子的眼眸微閃,頗動容地望向了方襄夢,像是松了一口氣:“姑娘所言正如我心。”
“既是如此,公子為何困頓于此?”方襄夢端坐地凝視著他。
白衣男子眸光一滯:“身不由己罷了。”
方襄夢不言地盯著他,眼神中有憐憫,卻又摻雜著異樣的情緒,那男子也感受到她的神色,竟也生發一種同類人惺惺相惜的感覺。
忽地,鐘明月的底下人匆匆趕來,面露難色:姑娘!”
“不好,我們得快走,不然連累了襄襄可就不好了。”余盈盈焦急起身便要牽著方襄夢往外頭走。
方襄夢淡然起身,示意了簌簌一眼,簌簌在外辦事素來是穩妥的,只一眼她便明白了方襄夢的意思。
“這位公子,這是我家姑娘的心意。”簌簌拿著半荷包的金豆子給了白衣男子,那男子正要婉拒,卻見簌簌已然跟著方襄夢跑走了。
他打開了窗,見方襄夢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盯著她的眼眸時,偏有一種她如他一般孤獨而無力的落寞,他在這一刻生發出一種卑劣的滿足感。
而他正要轉身,卻見一個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的華貴男子,他神色焦急,甚至帶著一種委屈難過,唯獨見到了方襄夢那一刻,他緊縮的眉頭才算是舒展開。也正是這一刻,他的滿足感像是被揉碎了,他握緊了那一袋的金豆子,著急地想見見方襄夢的表情。
方襄夢看著匆匆趕來的溫如是,先是為他擦去額頭的汗,溫如是尷尬喚著:“襄襄。”
“我不過是同明月、盈盈來聽樂曲,此處的樂手倒是技藝嫻熟,不遜色于宮內的樂手,下回有機會,我們一道來聽聽吧。”方襄夢坦然的模樣,卻讓溫如是的匆匆而來顯得局促尷尬了。
白衣男子瞧見了溫如是的尷尬,卻是滿意得很。他卸下了面具,只見一張不遜色于溫如是的臉,如玉般白皙,但那雙眼不比溫如是來得堅毅,而是多了幾分深沉。
溫如是正欲解釋,余盈盈拍了拍一旁笑到俯身的鐘明月,趕緊為方襄夢解釋:“三皇子,安心,襄襄沒有生氣。我們不過是因為察覺到有人跟著我們,不知是你派來的,還是別人派的,若是你肯定會來,若不是你的話,至少仙樂樓內,歹人不好對我們下手。”
“是我不好。沒告訴你,我派了人手保護你,是我疏忽了。”溫如是見方襄夢不咸不淡的模樣,卻是心中糾結得很。
方襄夢搖了搖頭:“本不是大事,不過下回派人保護我,當提前與我說,那些保護我的人,我也該認認臉,以防日后松懈。”
“嗯,待會兒回去,我讓他們與你認個臉熟。”
方襄夢察覺到了溫如是的慌張,她不知他為何慌張,但還是上前去推他的輪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推著他來的江鴻也及時退到了一旁。
余盈盈見況,便拉著鐘明月先行離開:“襄襄,那我和明月先回去了。”
方襄夢見她們離去的背影,道:“里頭沒有所謂的男清倌,有的只是,不如愿的樂手罷了,你放心。”
“我,襄襄,我只不過是……”溫如是垂著腦袋盯著自己那雙腿:我只不過是怕你,喜歡上旁的男子。
方襄夢推著他的輪椅:“你放心,我素來不耽于食色。你只需知道,除方家的親長,我斷不會為著旁人而背棄你的。”
遠處的窗內,那白衣男子握緊了拳頭:“斷腿之人,身著華裳,滿京城也只有溫如是了。想予我自由的人,竟也不得自由,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