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戰？

張輔和樊忠依舊困惑，這種戰術他們聞所未聞。

但是好在此時前面的分兵突圍已經起到了成效。

二人并未多問，樊忠負責清點將士，張輔負責組織文武百官。

不得不說，三代人攢下的三大營不愧是大明的精銳之師，僅僅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樊忠就回來復命了。

但是此時樊忠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對勁。

“樊將軍，怎么？瓦剌攻進來了？”

朱祁鎮急忙問道。

“皇上，神機營的火器，由于連日的雨水，都啞了！”

樊忠的話，讓剛剛穩定下來的文武百官頓時臉色驟變。

“這可如何是好，神機營若是沒了火器，便與普通將士無異。”

張輔是群臣之首，自然是第一個開口。

而其他的百官也是在看著朱祁鎮，朱祁鎮此時也在觀察著百官。

畢竟土木堡之變，幾乎斷送了大明的國運，僅僅憑著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就算是皇權至高無上的年代，瓦剌區區兩萬輕騎，怎么就膽敢深入大明腹地，追著三大營的精銳跑。

這其中必然有問題。

朱祁鎮眸中閃動著光芒，掃視著群臣，這個夢境太真實了，若是能看出來一些史書上不曾記載的密辛，日后在和同學扯皮的時候，也更有談資。

“皇上不必擔憂，末將定會將皇上送出去，安全返京。”

樊忠看到朱祁鎮看著群臣不說話，以為朱祁鎮在擔憂安危，站出來道。

“樊將軍，你誤會了，神機營除了有神兵之外，其實他們還有一個普通將士們沒有的優點！”

朱祁鎮看了一圈，暗自將不敢直視自己的目光的幾個大臣給記下，這才道。

“神機營的將士們除了火器是單獨訓練的之外，其余的都是與將士們同樣，甚至為了訓練火器，一些神機營將士們的力量還不如普通的將士。”

樊忠疑惑不解道。

“非也，樊將軍，可還記得開始的時候，朕說的什么？”

“運動戰，精髓在于運動二字，神機營日常訓練最多的便是跑操，速度自然異于常！”

“他們平日里扛著槍炮跑，如今只是換成了諸位大人，三十里的距離，樊將軍認為，他們能不能在瓦剌追上我們之前，進入密林？”

樊忠頓時明白過來。

為何太祖托夢的時候，沒想到火器被水打濕了之后會啞火，原來太祖早就想到了這些問題了。

“樊將軍，瓦剌攻破在即，耽擱不得，讓神機營的將士們五人一組，迅速護著大家撤退！”

樊忠是老將了，自然是明白這種時候，時間的重要性！

其他的文武百官此時臉上或是帶著擔憂或是帶著焦急，紛紛急著各自走出了破廟。

但在這破廟中，朱祁鎮卻是看到了不少大臣們此時臉色堅定，眼神中也不見任何慌亂之色，任由其他人急著去找神機營的將士們保護，他們巋然不動。

這些人朱祁鎮雖然認不得太全，但在這個時候能夠泰山崩于前不改動聲色的，自然是大明的肱骨之臣。

“成國公，到您了。”

但是此時成國公朱勇卻是并不為所動。

“樊將軍，且慢。”

看到大部分的百官出去了，朱祁鎮叫住了樊忠。

“皇上，軍情緊急，此事慢不得！”

外面大雨已經徹底的停了，但是隨之而來的漫天喊殺聲，卻是要比方才的雨聲更加讓人心焦。

“朕身邊還有禁軍百人，讓他們保護在場的諸位愛卿！”

朱祁鎮其實早就想過要這么做了，但是方才人多眼雜，又恐怕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意外，這才放到現在才說。

方才出去的這些人當中，人人自危只是其一，其中不少人朱祁鎮并不信任他們，尤其是那幾個方才目光游離的。

“皇上，禁軍怎能分兵，若是分兵了，皇上您的安危誰來保障，此事恕末將難以從命！”

“老臣附議！”

“臣等附議！”

“請皇上收回成命！”

在朱祁鎮話音剛落之后，樊忠第一個單膝跪地，請求朱祁鎮收回成命。

接下來則是還在廟中的文武，皆是附議。

最后則是站在周圍的禁軍將士們！

“你們！這是要抗命嗎？”

朱祁鎮沒想到，在過去做了諸多錯事，害的三大營精銳折損過半的情況之下，竟然還有如此多的人在乎自己的安危。

朱祁鎮此時內心似乎有一根弦，猛的被撥動了一下。

“皇上，前線快要頂不住了！”

就在僵持的時候，樊忠安排頂住瓦剌大軍攻勢的將士令兵闖了進來。

但是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

幾天之前，此情此景，何其相似，而接下來就是全軍潰敗，五十萬大軍短短的幾日時間損傷過半！

難道皇上又要下什么糊涂的命令？

傳令兵此時原本撐著的一口氣在想到這些之后，整個人頓時就和泄了氣一樣，癱了下去。

“皇上，時間來不及了，請皇上準末將帶著禁軍掩護皇上撤退！”

樊忠此時也顧不得君臣禮儀了，正要強行讓禁軍帶著朱祁鎮離開此地。

但是朱祁鎮卻是主動上前走了一步!

“朕意已決，你要抗命嗎！”

雖然有太祖托夢，但是朱祁鎮還是原先那個朱祁鎮，但是此時，在群臣的眼中，朱祁鎮竟然有幾分先帝的氣勢。

時間不等人，朱祁鎮看到樊忠沒說話，干脆自己走出了破廟！

當他看到神機營的將士們五人成群，軍容肅靜的站在泥濘的土地上，任由后方喊殺聲震天，并未影響他們分毫。

朱祁鎮見狀胸中不由的豪情萬丈，用盡全力喊道！

“神機營眾將士聽令！”

“分批撤退，身邊有人倒下，哪怕是朕，只管踏著朕的身軀，盯住后方三十里外的密林！一往無前！”

“去吧，將士們！”

朱祁鎮憋著一口氣，將這些話喊出來之后，頓時覺得整個人腦子有些缺氧了。

神機營，出征的時候，足足三萬人，可如今，卻是十不存一！

為了能夠頂的住前線的壓力，神機營是第一個頂上去的。

在聽到了朱祁鎮的命令之后，神機營動了。

“樊將軍，我們也該動身了，丟下一切輜重，速去！”

樊忠和張輔對視了一眼，皆是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與擔憂，但彼此都默契的并未多說什么，轉身就去執行朱祁鎮的命令了。

只是在離開之前，樊忠看了一眼還在前方堵著瓦剌大軍的前線，眼底的不忍與不舍，化作了一陣水霧。

“撤！”

似乎是怕自己多看一眼，眼中水霧就會凝結，樊忠舉起手中的雙錘，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