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收復的消息傳到了京城,朝廷震動,天下震動。
皇帝朱翊鈞更是欣喜得有些失態(tài)。談及緬甸之事,他白天與大臣們說個沒完,晚上睡不著覺又拉著他的鄭貴妃說,神采飛揚激情高漲,好像這一仗是他御駕親征的結果。
鄭貴妃看著身邊一臉激動的皇帝,說道:“圣上今日得此蓋世大功,足可比肩太祖、成祖了,這往后呀,看哪個大臣還敢不聽話了!”
“那幫迂腐之輩,不知天高地厚,朕乃天選之主,豈是他們可左右的……”
朱翊鈞重重哼了一聲,隨后又柔聲道:“愛妃,朕怎可與太祖、成祖比?不過自仁宗以來,朝廷一直拿緬甸毫無辦法,先帝亦常因此而頭疼,沒想到,這個難題在朕的手上解決了……呵呵!大快朕心!大快朕心吶!朕要親率百官祭告列祖列宗!”
“妾身也為圣上開心呢!”
“愛妃,你還不曉得……朕倒不是看重緬甸那塊蠻荒之地,而是這場勝利對朕至關重要。有了這場勝利,朕的威望不可與同日而語,母后若想要動朕,恐怕得十分顧忌了!”
“哎!那個老妖婆,她可真狠心吶!”
鄭貴妃咬著咬低罵了一聲。
朱翊鈞也沒在意,他和李太后的權力之爭已白熱化,母子之間的親情早就疏遠了。
“平亂西北,又一年工夫收復緬甸,這向楓是我朝第一將才啊,朕要重重封賞他!不過他這人有些特殊,朕就給他一份特殊賞賜......哈哈!”
朱翊鈞激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摟著鄭貴妃猛咂了一口。
鄭貴妃將一條玉臂搭在朱翊鈞身上,伸出一個指頭在他胸口上畫著圓圈。
朱翊鈞頓時很享受,感覺有一股久違的小沖動起來,渴望著鄭貴妃的動作更能撩撥些。
鄭貴妃柔聲道:“圣上,你就曉得封賞別人,自家孩兒的事不管了?”
“嗯?何事?”
朱翊鈞被說得一愣。
“還有何事?洵兒的事呀!你如今天威已立,若趁此機會立洵兒為太子,那幫大臣肯定不敢再妄言勸阻了!”
朱常洵是鄭貴妃的親生兒子,仗著皇帝對她的寵愛,一直想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許多大臣都極力反對廢長立幼,李太后也不答應,朱翊鈞為此慪氣,常常借故不上朝。
“這個......”
朱翊鈞皺著眉頭撓了撓腦門,方才那股感覺瞬間即逝,不禁心里一陣懊惱。
“愛妃,洵兒的事先緩緩吧,待朕完全掌控朝局后,那還不是反掌之易?眼下當務之急,是處理好緬甸善后之事,朕少不得要與母后做一番交涉呢,不可分了心神。”
鄭貴妃嗔怪地看了朱翊鈞一眼道:“行!就依你,可別到時候忘記了!”
“這等大事,朕如何能忘記......來,朕再給你講講緬甸之事......”
鄭貴妃興趣索然,眼睜睜地聽著朱翊鈞在她耳旁絮叨個不停......
......
劉綎和明旭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南北夾擊阿拉干,明耶娑基的部隊節(jié)節(jié)敗退,雖有弗朗機人相助,但還是抵擋不住隱龍軍的火力。
顧修同暹羅那邊的談判有了進展。
暹羅王納黎萱同意退出毛淡棉、耶城等地,回到他念他翁山以東,雙方以此山脈作為分界嶺。不過納黎萱提出了一個條件,他懇請大明天子正式冊封他為阿瑜陀耶國國王,愿世代向大明進貢。
向楓對此表示理解,答應上奏朝廷。
季節(jié)雖早已入冬,可緬甸這地方卻還是溫暖如春。
向楓的大本營駐扎在勃固,為解決遠途運送軍資之苦,他命令遠在隱龍谷的趙士禎火速派人過來,在勃固和佤城等地指導打造火器彈藥。
大明軍士每日都有部隊在街上巡邏,協(xié)助當?shù)匕傩招耷伮罚r助商,勃固、卑謬和佤城等大城的治安逐漸穩(wěn)定,街上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商鋪酒肆已正常營業(yè),當?shù)匕傩蘸孟衤亟邮芰舜竺鬈婈牭拇嬖凇?
緬甸山區(qū)多,山匪向來猖獗。向楓命令各地駐軍一邊招募兵源,一邊開始剿匪。這個舉措深得民心,不少民眾紛紛響應。
趙任和孫承宗他們在西北用兵亦有進展。
他們協(xié)助當?shù)毓俦鴱氐状驍×送聊夭浚耆刂屏宋骱#_始沿著河西走廊向西進發(fā),直指嘉峪關一帶。三邊總督葉夢熊高興不已,已奏報朝廷為趙任和孫承宗表功。
大明軍隊在緬甸過了漢家春節(jié),一晃又到三月光景。
萬歷二十二年初夏,朝廷的人終于抵達勃固,一是犒軍,二是頒旨封賞:
晉封向楓為隱龍公、一品昭武將軍、右都督兼太子太保,實領緬甸、云南總督統(tǒng)領本部兵馬,另賞京師府第一處、金書鐵劵,蟒袍一襲、銀兩纻絲若干,即攜夫人進京面圣。
晉升劉綎為總兵官,隱龍軍和湖廣各部將及平緬有功之人由向楓擬報朝廷另行封賞,游擊將軍以下由云緬總督直接任命報兵部備案。
高淳監(jiān)軍有功,晉升為兵部侍郎。
陳用賓、沐昌祚、鄧子龍等均有獎賞。
著將莽應里等一幫干眾押往京師,屆時將舉行午門獻俘儀式。
前來犒軍的是禮部侍郎鄭先,頒旨的則是太監(jiān)王安。向楓率眾磕頭謝恩后,鄭先和王安向前恭賀。
鄭先是第一次見到向楓,說了一些恭賀之語后,又詢問了緬甸的一些情況,隨后轉達圣意,說向楓和陳用賓聯(lián)名上奏關于緬甸治理之策,朝廷正在考慮,是否廢除土司改任流官,屆時會有答復,當務之急是要穩(wěn)住緬甸局勢,不可再生禍亂。
王安則是一副親切的樣子,他時隔不久再次來到云緬之地,自然是感慨良多,恭賀一番后又轉達了慈圣太后的關愛,說李太后對向夫人聞敏另賞有如意絲綢等物,待夫婦倆進京后,太后還要親自接見。
向楓自然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不住地感謝。
王安將向楓拉過一旁耳語道:“向總督,你上次托咱家送給太后的禮物,她老人家很是開心,夸你有心了呢!”
向楓抱拳道:“多謝太后!也多謝王公公!請王公公轉稟太后,向楓不管身居何職,身處何地,都不會忘記太后仁德!”
“向國公,有你這句話就好!”
王安笑得裂開了嘴。
將鄭先和王安等人安頓好了后,向楓特意找來了高淳,聊起了朝廷封賞之事。
高淳一見向楓便恭恭敬敬施禮:“參見向國公,高淳有禮了!”
“高兄,你我之間可別來這套!”
向楓笑著抱拳還禮。
“我也要恭賀高兄了!這兵部侍郎可是實權啊,妥妥的三品肥缺,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高淳“嘿嘿”一笑道:“滿意!我滿意得很呢!不過比你這個封疆大吏,那還是差了一大截。當然,這也是你應有之賞,我可不眼紅!”
向楓一笑道:“除了總督緬甸、云南軍務,其他的都是虛銜——從‘隱龍伯’晉封為‘隱龍公’,這出乎我意料,還真有點意思!”
高淳道:“我朝已有上百年未封公爵了,你是頭一人吶!下次再立功,是不是該封做‘隱龍王’了?”
“隱龍王?”向楓哈哈大笑起來,“我可不敢想!”
“沒有不敢想的事。老弟,你就等著吧,你那小小的隱龍谷,要因你而名揚四海了!”
“不是隱龍谷因我而顯,是我向楓沾了隱龍谷的光!他日致仕,必定去谷里養(yǎng)老。高兄,到時候邀你同往,如何?”
“好啊!我如今是越來越喜歡跟著你混了!”高淳呵呵一笑,“老弟,你下步作何打算?”
向楓沉吟片刻后道:“朝廷有旨意,當務之急是穩(wěn)好緬甸的局勢,我們要做好整體謀劃。清除當?shù)貝喊詣萘Γ_埠通商,鼓勵生產,提升當?shù)孛裆l恚瑥V播朝廷恩澤,要讓緬甸各邦族之人心有所向,成為我大明一塊穩(wěn)定的屬地。當然,這不是一日之功,不過起步很重要。”
“哎呀!”
高淳感慨了一聲道:“向國公,你不但是帥才,亦是宰相之才啊!有你這番謀劃,何愁緬甸之民不真心歸附我大明?”
向楓笑道:“我也是盡心而已。不過說實在的,朝廷依舊讓我統(tǒng)領這支軍隊,并繼續(xù)允許我招募兵員,這才是我干事的底氣。若手里無兵,在緬甸這個亂了多年的地方,是很難有所作為的。”
“何止是緬甸?手無兵權,走到哪都行不通!我老高也說句實話,像老弟這般在朝廷毫無根基之人,即便再有能力再有抱負,若手中無兵無權,哪怕你貴為公侯,也沒人把你當回事的。”
“高兄所言極是啊!什么王公卿相,不過是過眼浮云,只有自己有實力,才是硬道理。”
“對對!就是這么個意思!”
高淳連連點頭。
“不過,還有個事,我要先提醒老弟一二。”
“請講!”
“此番進京,有些事情還要注意些,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高兄說的是進京面圣之事吧?很多禮節(jié)我都不懂,還請多指教!”
“宮廷禮節(jié)上的事不用我操心,到時候自會有禮儀官會告訴你的。”高淳擺了擺手,“我說的是別的。”
向楓一愣:“別的?”
“嗯。”
高淳一笑道:“京城可復雜得很吶,宮廷內外,各大衙門,他們都對你這個新貴興趣很大呢!”
“高兄的意思是?”
“你總不能空著手大搖大擺的去吧?你是新媳婦過門,得準備點見面禮!”
向楓撇了撇嘴道:“既然我是新媳婦,得他們送見面禮給我,憑啥要我送給他們?”
高淳笑道:“他們都是公公婆婆,自然是想你能主動親近,哪會倒貼?”
向楓一時沒說話。
高淳繼續(xù)道:“錢財這東西呀,是某些人心中的最愛,也是他們區(qū)分親疏的試金石,甚至是驗證忠奸的良藥。老弟,錢財對你來說是身外之物,何不投其所好幫自己積攢人脈呢?對你、對隱龍軍都有利!”
向楓點了點頭道:“嗯,水至清則無魚,這道理我懂,但做人做事,我也有自己的原則。多謝高兄提醒!我會考慮的。”
高淳笑道:“老弟聰明過人,其實我也是多此一說——還有,我聽說,兩宮太后都虔誠信佛的哦......”
向楓看了看高淳,做了個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