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山節節敗退,臉色發紫,若非他以內氣灌注劍身,此刻劍刃怕是已經崩斷。
內氣壓制尸毒的能力遠勝于血氣,可他每一次出手必須全力施為,否則根本破不開練尸的外皮。然而每一劍下去,都會震得內氣不穩,無法完美壓制尸毒。
于是每一劍落下,尸毒便多蠶食一分他的血肉,分食他的血氣內氣。
他也從一開始的游刃有余,劍挑練尸,變成現在握劍的手都有些發抖,丹田中的內氣也漸漸干涸。
“劉師弟,咱們不再管劉年,先突圍再說!”這沒一會的功夫就死傷大半,錢山意識到不妙,立刻喝到。
然而周圍除了練尸的嘶吼,什么聲音也沒有響起,錢山回頭一瞥,劉師弟的腦袋正被一頭練尸捧著,練尸正在吸食他的腦漿。
錢山沉默不語,他重又握緊手中的劍,抬頭,練尸蜂擁而來。
他透過練尸的縫隙,卻看見劉年長長出氣,口鼻間的強烈氣流攪爛迷霧,竟讓劉年的模樣更清晰了幾分。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受影響!”錢山失聲低吼,他看見劉年身后是一群折斷腦袋的練尸,劉年身上也被噴灑了大量練尸的紫黑色血液。
劉年與練尸的血液親密接觸,身上卻沒有中毒的癥狀。
錢山也看見劉年身后的白術,她保持著半坐在地上的姿勢,像是手工制作的玩偶。
錢山確信這是中毒的狀態,白術臉上青色的血管還在滾動,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她在竭力抗拒體內的尸毒。
白術受影響了,沒道理劉年不受影響,如果他的實力足以免疫尸毒,那又怎么會被皇甫君翔追殺進迷霧里?
錢山腦袋一團亂麻,他忽然感覺他的野心就像是一個笑話。
什么擊殺劉年,破開迷霧,什么飛黃騰達,不過是一個不甘心失敗的人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是不是殺死劉年,還不如殺死溫天瑞來的簡單?
錢山沒來由的浮現這樣的念頭。
劉年報以冷笑,他一向沒有給敵人解釋問題的習慣,現在他想做的就是親眼確認敵人的死亡。
練尸潮水般襲來,錢山徒勞的揮劍,他的劍法在同齡人中造詣極高,哪怕皇甫君翔極為看中溫天瑞,可在錢山的劍法面前,皇甫君翔也得發自內心的評價一句:“遠勝天瑞而殺氣太滿?!?
然而昔日殺氣森然的劍法,此刻卻綿軟無力,一只青色泛白的手臂輕松將劍掀翻。
長劍脫手而出,打了幾個旋后顫巍巍的插在了地上。
錢山的腦子好像宕機了,他現在就像是牽線斷了的木偶,茫茫然中只感覺四周的樹變的更為高大,腳下的地在縮小,渾身猛然一頓后,他抬頭。
練尸圍攏過來好似巨人,它們張牙舞爪,流著涎水,要將錢山分食。
錢山納悶道:“我怎么跌坐在地上了?”
第一個練尸的指甲已經印在錢山脖頸處躍動的動脈,然而錢山的思維還是處于遲鈍的狀態。
他的內氣在剛剛消耗一空,不再被壓制的尸毒,猶如脫韁的野馬,迅速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肉體,就連思維也沒有放過。
可練尸的指甲終究沒有刺入錢山的脖頸,錢山坐在地上,只感覺四周被黑云壓住的天空重新漏了出來,足以稱為撥云見日。
隨即他看見一張頗為熟悉的臉。
思維雖然遲鈍,但這張臉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至于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劉年?你怎么會……”
然而劉年并沒有回復他,確切地說是連聽他把話說完的耐心都沒有。
劉年一腳將錢山踢倒在地,隨后一步躍出高高落下,大腳踩在錢山的腦袋上,嘎巴一聲錢山的腦袋直接炸開。
“中了尸毒也不一定會成為練尸,可以防萬一我還是親手殺了你吧?!眲⒛赅?,他收回腳,身周尸橫遍野。
周遭重又回歸寂靜,劉年知道這附近再也沒有能動的人了。他將意識放在珠子上,于是見到其中的血液逐漸充盈。
劉年幾步走向白術,擦干凈手中的尸血之后一把將白術扶起。
“你怎么樣?有破解尸毒的辦法嗎?”
白術有些虛弱的搖搖頭:“我習練的功法確實可以祛除尸毒,可是需要消耗大量血氣,現在哪有這個條件?”
劉年稍作思考,快速反身,很快又回來,塞給白術一大堆瓷瓶。
死在這里的白雪山莊弟子足有十多個,這些瓷瓶都是劉年搜刮出來的戰利品。
白術明顯被鎮住了,那些瓷瓶叮叮當當的響,像是雪一樣撲簌簌的落在眼前。
“你看看,有什么是你需要的,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講,或許我能幫上忙。”
“這,我已經受過你一次好處了,現在這樣,我……”白術略有結巴的說。
劉年則在心里感慨,白術所學的功法確實神奇,白雪山莊的內門弟子在尸毒的蠶食下都逐漸失去了意識,腦袋麻木、遲鈍。
白術鍛神境的實力,現在卻可以頭腦清醒的和他講話。
劉年不可抑制的再一次打起白術的主意,想從她的腦袋里搜刮出更多的功法秘籍。
不用多好,像輕身術那般劉年便知足了。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果你覺得虧欠,可以慢慢還給我。”劉年一本正經道,“當務之急是你要快點恢復起來,巫恒派危險重重,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你懂得又多,在迷霧中有你的指引方便多了?!?
劉年充滿血污的小臉極盡真誠,真誠到哪怕白術身為魔教圣女,經歷過諸多種種,也是一個恍惚,過去幾天內對劉年的試探讓她的愧疚難以言喻。
可她身為魔教中人,幾乎見遍天下顏色,自身更是此中之道的好手,現在的愧疚不過是尸毒帶來的影響,她哪里不知道這種“極盡真誠”是假的呢?
此時此刻,她竟然打心底抗拒自己的認知。
“那你呢?又是不需要嗎?”白術輕道。
劉年則點點頭,“我確實不需要?!?
他腦海中的神秘珠子所蘊含的血氣還在增長,劉年總感覺這股血氣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樣。
珠子里的血氣氤氳的不再是鮮血的紅色,反而發紫。
劉年料想或許練尸蘊含的血氣也被珠子吸收了。
珠子又將自身的血氣反饋給劉年,劉年已經吸收了好一會這種帶著尸毒的血氣。
他不確定自己會變成什么樣,但顯然不會中毒,更不會死。
劉年感覺自己狀態良好,甚至好的不能再好了。
于是他不再多心。
白術搖搖頭失笑:“我從未聽說過這世上有任何一種功法可以免疫練尸的尸毒,難不成你就是話本小說里的‘萬毒圣體’?”
劉年扯了扯嘴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打探別人的,也不想跟別人把自己分析的那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