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有任何交流,心有靈犀一齊出手。
江樾與滿天星斗合為一體,身形飄忽,在夜色中不可窺見,一時只見劉瑾周圍盡是森森劍影,招招直指全身弱點。
劉瑾輕描淡寫的出手,態(tài)度隨和,閑庭信步好似平日里的練習。
“鏘、鏘、鏘——”
金鐵交擊的聲音在短短兩個呼吸間爆發(fā)不下十余次,劉瑾正與江樾交手,忽然向側方一掌推出,一聲爆響,白術身形暴露無遺,兩腳拖在地上滑行幾丈遠,直到砰的一聲,撞上樹干。
枝頭將落未落的黃葉撲簌簌落下,江樾看準時機一劍直刺劉瑾來不及回防的左肩。
然而他卻感覺手中長劍似乎被纏上了,劉瑾的劍纏繞而上,角力中爆發(fā)的一蓬火星將兩人的臉映的明暗不定。
江樾見到劉瑾眼中的陰狠,心下一突,連忙抽劍而退,下一息劉瑾的劍便纏過江樾手腕的位置,若是江樾繼續(xù)進攻,只怕右手便會齊腕斷掉!
江樾右手壓抑不住的顫抖,鮮血順著虎口流下,經過劍身的缺口形成起伏的血色山巒,在地上碎成一朵朵蓮花,他想把劍換到左手,可右手抬都抬不起來。
僅僅十余次對拼,他便長劍破損,虎口流血,一身實力去了大半。
風聲乍起,攪亂了滿地的枯葉,阻隔了劉瑾與江樾對望的視線,江樾鎖定劉瑾的氣機在樹葉與眼神交錯的瞬間模糊,他不得不迅速用氣機追逐劉瑾,給對方以壓迫。
然而下一秒,劉年撞開漫天黃葉,猶如破開火焰的惡鬼,在眾人感知中,只有一團大日眨眼間升起。
當!
劉瑾招式用老,倉促之下只來得及橫劍身前,劉年一拳夯在劍上,鋼劍微微彎曲,拳頭與生鐵相撞,竟然爆發(fā)出金屬才有的錚鳴。
劉瑾微微后退一步,手中長劍高頻顫抖,發(fā)出刺耳的哀鳴,可他手實在太穩(wěn),很快便強壓一切。
此時劉年才注意到劉瑾的劍身有些虛幻,像是繚繞著無形的氣浪,在氣浪的保護下,他手中的長劍完好無損。
劉年的感受很清晰,剛剛接觸到鋼劍的剎那,拳頭和劍本身被一股氣浪隔開。
那股氣浪冰冷,一直凍到脊髓,險些讓體內雪山凍結。
“不愧是白雪山莊的內氣境!”江樾沉聲道,他慢條斯理的把劍換到左手,又撕下衣服將手掌與劍柄緊緊相連。
“原來那就是內氣?”劉年心道內氣境果然強大,不止能增幅兵刃,還能削弱對手。
劉瑾咧嘴一笑,他沒理江樾,反倒是看向劉年的目光多了一抹欣喜。
好濃重的血氣,好強悍的身體,好熟悉的拳腳!
他習武的年頭何其多也?對白雪鍛身法更是了如指掌,如何看不出劉年拳腳里的影子?
劉年拳腳并不靈巧,恐怕習練時間尚短,可即便是這樣,卻也能讓他后退一步。
種種信息疊加,劉瑾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一種猜測,只怕劉年便是獲得至寶的那個竊賊。
是與不是,殺了便知!
劉瑾心中狠厲升騰,看向劉年的目光更加暴烈,江樾第一時間察覺,下意識一步邁出,將劉年擋在身后。
劉年有些愣神,他能察覺到劉瑾的敵意,可他想不到江樾竟愿意擋在他身前。
他有點不習慣。
在礦洞被奴役的人生占據了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積攢在這些記憶里的,除了欺壓再無他物。
哪有人會幫他?哪怕是白術出現,他的第一想法也是懷疑和利用,并做好隨時搏命的準備。
在礦洞中被白術擾亂的心神,更加堅定了劉年的認知。
直至看到江樾此刻的動作,劉年竟然不知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面對。因為在他假想出來的世界里,壓根就不存在這樣的行為。
劉瑾手中長劍的顫抖逐漸平息,劉年三人只感覺壓力大增,似乎動一下便會面臨致命的攻擊。
可江樾還是輕輕拍了拍身后的劉年和白術,劉年感受到了,也知道江樾是什么意思。
那是在叫他和白術快跑,他來拖時間。
可他如何拖得住呢?劉年思緒轉的很快,剛才的試探便已分出高下,劉瑾完全認真起來,江樾和他走不了多少回合。
那股寒冷的氣息幾乎無孔不入,尚未內氣境的江樾如何是對手?
幾乎是在江樾作出動作的同時,白術便一手抓住劉年的胳膊,劉年感到臂彎傳來大力,繼而失重的感覺襲來。
“你做什么?”劉瑾氣壞了,聲音開始顫抖,似乎極力壓抑著怒氣。
可白術卻是嬌聲笑著,笑的花枝亂顫,最后壓抑不住開始前仰后合,似乎劉瑾的反應讓她極為愉悅。
江樾皺皺眉頭,他行走江湖多年,對于江湖上的重要的傳聞了如指掌。
白術隱匿身形和氣息的手段與二十年前銷聲匿跡的魔教如出一轍,他早已認出白術身份非同尋常,恐怕魔教再次圖謀大豫武林。
若非大敵當前,他遇見白術,必是拔劍相向。
“妖女,救人還輪不到你,滾!”
“你也知我是妖女,自然也知我不會聽你的話。”白術巧笑倩兮,“莫非你舍不得我死,想要救我一命?”
江樾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空中的落葉猛地加速,不停碰撞,破碎。白術發(fā)絲飄揚,她眼里笑意不減,江樾持劍衣衫獵獵,劉瑾渾身透著磅礴的殺氣,他手中的劍變得更模糊了。
風聲呼嘯。
劉年感覺耳邊的風聲似乎變大了,其他聲音都在遠去,可他偏偏能聞到江樾留在他身上的鮮血的味道。
血腥味帶著他回到那座陰暗的礦洞,手鎬與巖石碰撞的脆響擠走了風聲,那聲音響徹耳畔又連綿不絕,他在角落里,瘋子一樣對著巖壁一板一眼的揮拳踢腿,巖壁上都是血跡,而他本就破損的衣衫更為襤褸。
自在天魔功又一次自發(fā)運轉,腦海中組成自在天魔功的文字誕生出一股邪異的氣息,霎時間鋪滿劉年的意識。
劉年忽然回想起殺死陳明的那一刻,那時他感覺陳明變成了巖石,而他一拳揮出,巖石破碎。
而眼下,似乎是相同的情況,他感覺意識正在被抽離,身體變得不受控制。
“滾!”聲音從劉年的牙縫里擠出來,尾音越來越大,最終他張嘴長嘯。
嘯聲響徹山林,大片的椋鳥不安的驚起,星光被飛舞的黑點攪得粉碎。
劉瑾歪歪頭,側耳做傾聽狀,嘯聲很近。
他呢喃道:“看來他沒有珍惜你們拼死給他創(chuàng)造的機會啊。”
他的劍尖輕輕點在江樾的咽喉,說道:“也省了我一番力氣。”
江樾和白術躺在地上,渾身遍布傷痕,眉目泛著清霜,已是再無半點動彈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