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序
- 隴頭流水
- 李昆華
- 1620字
- 2024-02-29 14:22:40
真是浮生若夢,未覺幾何,身寄人世恍逾七十春秋。而閑時聊賴文字以自遣,東鱗西爪,亦已五十載矣!前二十年泰半耽于詩,陸續發表新詩數百首。猶記20世紀80年代中期,刊印袖珍詩集一度在詩壇蔚成風氣,其時我正投身于西北軍旅,駐地寶雞的作家協會也編輯推出一套“秦嶺詩叢”,內有我的一本個人短詩集《仙人掌花》,談不上什么成就與影響,如今再睹,更覺其寒磣,聊作備忘耳。
自轉業后的90年代以來,興趣漸移至散文,覺得它更加隨意、自由,也更適合年齒漸長、閱歷漸豐的自己。當然散文易寫而難工,必得放入真實的自我與真情,容不得半點矯情與做作。但這又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常常令自己深感苦惱與困惑。有時興之所至,率爾成章,當時感覺頗佳,過后再讀,旋覺矯揉牽強,難臻自然。即使如此,仍然堅持下來,不說慘淡經營,庶近孜孜矻矻,一路走到現在,也不覺三十來年。
回首年輕時弄文,固然緣于崇拜所謂繆斯,崇敬真善美,崇奉有所追求,但亦不免雜有好名之心、不甘寂寞之意,依現今說法,即所謂刷存在感。古人云:“名心難化……名根一點,堅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猶燒之不失也。”是故,在改革開放前的特殊年月,也寫下過一些應景的時文,以滿足一點虛榮,如今只能是“悔其少作”了。好在隨著人生感悟與浮華世相之勘破,這頑固名心,以愚下體會,卻正與馬齒徒長相反,而呈逐年消減之勢。先賢有慨:“年與時馳,意與日去”,原是誡人消沉與怠惰。然則,與日月一起消磨的,若只是浮躁的功名之心,或可算得上這古訓的另一種注釋吧。回思幾十年來,尤其自“耳順”以來,我對少時向往的浮名可說意與日去、日漸看淡了。緣此,面對一些好友的屢屢善意相勸,我一直無動于衷,一方面,覺得出書是很嚴肅的事,自家才疏,須再多些積淀與成熟,不然,豈非寶貴紙張實則林木資源之浪費?另方面,又感覺自己雖說有了一些年紀,身體、精力尚可,倘能有新的感受,就盡力多寫些新的,而整理舊稿、出書之事并不著急,故而一直拖延至今。
然現在我忽而極想出書了,起因是近日體檢忽被查出了重癥。人生本就無常,不意如此突然,陡生時不我待之感。當然,我會鼓起勇氣與信心,竭力戰勝病魔的,但對所謂的身后事亦應有所準備吧。而若謂未了之心思,主要就是些留下的谫陋文稿了,畢竟是大半生的一點心血,誠知其毫無實用價值,“枉拋心力作詞人”罷了,但也總得給自己,給這個曾使自己欣憂交集、五味備嘗的世界,一個簡要的回顧、梳理與交代呵。于是輾轉求醫之際,見縫插針,翻檢瀏覽,遂有了這部從發表過的幾百篇拙文中匆匆選揀出來的散文結集。
書名《隴頭流水》,原為本集中的一則篇名,雖談不上多有深度,但自忖個人的詩文創作俱緣起于西部的生活與感受,初始形成了一種壯懷、幽思的基調,其后逐漸衍生出其他題材內容與情構。而細思這隴頭古歌,涵蓋的豈僅是空間地域概念,更包含無盡的時間意象,時光如流水,曲折流轉之致,恰似人生乃至人世,一面回溯一面前行之中,不覺流淌成了我們詩意的傳統文化與綿延不絕的文化鄉愁。如斯聯系其深廣的象征意義,遂將其作了全書的題名。其實,任何名稱,符號而已,端在內容。
全書所收文字大致為紀游篇、流光篇、親情篇、感物篇、雜思篇等五類篇章或曰五個分輯,每輯分別以各篇寫作時間之先后為編排順序。自然,將恁多內容駁雜的文章作此歸類、劃分,也只是相對而已,不少篇章的主題原本是相互交叉而邊界模糊的,彼此也不可能存有嚴格的界限。但大略上,它們似一組樸拙而渾然的五重奏,從五個維度,分別切入了愚下對于生活的思考,對于生命的感悵,對于人生酸甜苦辣諸味之咂摸,包含著個人對人世對社會對人類與自然萬物的熱愛與憂思,或強烈或溫婉地回蕩著曾經的種種喜怒哀樂……至于能否引起讀者的些許共鳴與興趣,就端賴其自身質量與命運了。
特別感謝著名作家趙本夫先生,于百忙中能為本書作序,在此唯有衷心銘感與致敬,夫復何言!
同時感謝著名文化學者王華超先生對本書出版給予的關心與支持。
自知水平有限,又兼病中,倉促草成此自序,乞求方家指正。
202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