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目送公交離開,然后也沒有了在路邊攤蹭煙火味的興致。
帶著一袋又一袋的小吃回了報社。
至于江秋寒。
回到復旦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
宿舍里吳林的個人電腦笨拙的高速運轉著,發出一陣陣不大不小正好讓人心煩的噪音。
老周一改往日頹廢的樣子,穿著單薄的毛衣,拼命三郎一般在電腦前面復制著程序。
在電腦背后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近七八十張軟盤。
而吳林則小心翼翼的把每一章軟盤,放進硬卡紙的包裝袋里。
這是江秋寒特意讓老周去制作的包裝。
很典型的直男審美。
偌大的封面上,只有四個字母。
X-d-o-c。
江秋寒有點后悔讓他去辦這件事了。
不過往好處想想,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至少突出了X-doc的簡潔,不是么?
江秋寒自我安慰著,然后在電腦旁邊坐下。
老周還是牢記著他的話的,在每張軟盤錄入之前,都先進行了格式化。
“辛苦了,兩位。”
吳林嫻熟的裝著軟盤,頭也不抬:“報紙那邊怎么樣了?”
“文章已經基本敲定了,周二應該能在報紙上看到。”
老周眼睛放光:“已經七十四張了,要是都能賣出去,那可就是一百來萬啊。”
一百來萬,在91年是一個天文數字。
至少對于老周而言,是足夠他財富自由,浪蕩余生的數字。
但吳林就淡定的多。
作為從四通核心技術層出來的人,它深知這樣的軟件,絕不止百萬級的銷售額。
連功能貧瘠的四通打字機,都能在這個蠻荒時代開辟出兩千多萬的市場,X-doc過個億,也不是什么太宏大的夢想。
“五千塊錢,你買了多少張軟盤?”江秋寒看著盒子里剩下的那一排軟盤,有些意外。
“一百張,老師幫你墊了一筆錢,說五千塊的軟盤根本不夠用,如果到時候沒貨會出大問題的。”
吳林裝作很是淡泊名利的樣子:“算我借你的,到時候賺錢了把軟盤的成本還給我就行。”
江秋寒道:“還你一車軟盤行不。”
“我謝謝你。”
X-doc的研發從開始到結束,吳林和老周幾乎沒有什么參與度,所以即便是到了臨近售賣的關頭,他們兩人也不清楚這個產品他們能拿到幾個點的提成。
江秋寒沒有和他們說,也并不是說沒想好。
而是在創業的初級階段,他也確實不打算先考慮分賬的事情。
不過他也已經把兩人當作了創業起始階段的合作伙伴,這比眼前的短線利益要更加誘人。
一百張軟盤,到晚上十點全部制作完成。
江秋寒從中取出了二十份,是給滬上經濟報的第一批產品。
剩下的則全部裝進了箱子里,等待市場反應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妥當。
吳林這才離開。
老周洗漱完上床后,就瞪眼看著天花板。
他有些睡不著了。
“小江,這一百份你覺得能不能都賣出去?”
“可以。”
“果然啊,知識改變命運,我也要好好學編程了,被你刺激到了。”
江秋寒道:“吳林在編程方面是個非常有經驗的老鳥,你有一個很好的老師。”
“吳老師可惜了,如果他沒有被四通壓榨,恐怕現在至少也是身價百萬的富豪。”
“老吳是個技術性人才,他的能力太單一,你不是喜歡看天龍八部么?你覺得老吳像什么?”
老周思索了半天,試探性的問道:“喬峰?”
“他?他喬峰個屁,他就是個打狗棒。”
“哈哈哈!”宿舍里傳來了老周雷鳴般的笑聲。
“在大俠手里,他很厲害,但是如果自己單拎出來,別人也知道他很厲害,但實際上發揮不出多大的威力。”
“天龍八部喬峰壓根沒用過打狗棒。”
江秋寒道:“這個不重要,意思你明白就行。”
“嗯,那我呢?”
江秋寒想了想,道:“不知道。”
“哦。”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江秋寒這一覺睡的很香。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老周去上課。
整個宿舍空空蕩蕩。
他穿好衣服后,就拿著軟盤出門了。
小南國酒家門口,有一塊半米寬,約莫兩米長的石棉瓦,
這是雞鴨魚的刑場。
每逢上午,蘇清婉總會在這里工作。
久而久之已經成了一個讓無數復旦學子習以為常的節目。
平常沒事的男學生,總喜歡在上午的時候成群結隊的路過這里看蘇清婉揮刀。
不過最近他們明顯感覺到,蘇清婉的刀似乎沒過去那么鋒利了。
先前利落、流暢的刀法,現在也變得有幾分僵硬。
不過問題不大,他們來這里主要看的也不是殺雞。
雖然刀法遲鈍了些,但現在的蘇清婉,要比之前更吸引人了。
主要體現在眼睛。
之前的她就像是一個無情的殺手,一旦拿起刀,眼睛里出了砧板上的肉,就別無他物。
顯得極為冷漠和無情。
但現在不一樣,她總是會是不是的抬頭看向校門口,目光中似乎帶著期待和焦急。
這讓每一個從校門口走出來的學生,都產生了一個“她好像在看我”的錯覺。
不過今天,情況多少有些小變化了。
蘇清婉正在刨魚內臟,
可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僵在了校門口。
這次居然沒有把目光收回來,
而且眼神里的期待像是得到了滿足,露出了幾分喜悅。
這讓周圍的人都十分好奇的向校門口看去。
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行色匆匆的走著。
咚!
蘇清婉一把將手中的菜刀劈在砧板上。
撒腿就往小南國跑去,一邊跑一邊脫著圍腰。
然后大聲喊道:“姐,肥皂給我準備一下,我趕緊洗個手!”
她拿出了百米沖刺的架勢,沖進了廚房。
三下五除二的簡單清洗了一下,又飛快的往站臺跑去。
可當前腳剛到站臺,她心心念念的想偶遇的那個人卻人間蒸發了。
除了一輛剛剛駛離的鉸鏈式公交車,剩下的就是一群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