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風攜著月光輕輕地踩在樹影邊,驚得熟睡的葉子發出窸窣的聲音。鳥兒埋怨風的喧囂,焦躁的撲打翅膀,帶著不安奔向另一棵溫柔,同時不安的還有樹下癱坐的呼呼喘著粗氣的陸決明。
也就是兩盞茶的時間前。
陸決明聽到屋外葉管家的陰謀,隨即叫醒旁邊老李頭兒,簡單交代后,按照老李頭兒的安排,從前院偷摸跳出。陸決明一路狂奔,也不知道什么是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跑了好一會兒,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屁股癱坐在樹下,聽著風吹樹葉,看著月影搖晃。一陣陣感慨涌上心頭,到現在為止,陸決明還是記不起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自己完全沒有認知的世界,這里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自己因為什么存在。
不過一會兒,就看見自己來的方向上火光沖天。不過雖然外面發生如此意外,但是村民依然緊閉門戶,不見一絲一毫的動靜。
又過了一刻鐘,陸決明見火光漸熄。但是陸決明心里卻還是不能平靜。法度之下竟存在如此龐大且復雜的于之背向而行的私權勢力。陸決明被自己近日所經歷的事情震撼不已,又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失望。胡思亂想之間,陸決明也是累了,倚在樹下靜靜地睡去。
迷迷糊糊里,陸決明不知道風肆意了多久,不知道夜的盡頭是否看得見曙光,似乎聽見了幾聲雞叫,又似乎聽見了幾聲犬吠。似真似夢中看見有一個身著白衣,發似落地霜,身材挺拔的白發俏公子。陸決明努力的想睜開眼睛,想去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越是努力越是迷糊。只見眼前白衣公子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頭頂,陸決明想掙扎,卻又用不上一點力氣。白衣公子淡淡一笑道:“不要著急,經歷了太多事情,閉上眼休息一下吧。”隨即拿出半截香,朝著陸決明晃了幾晃,陸決明便深沉睡去。
入夢。
是一陣詭異的風,載著陸決明來到一處山洞。山洞里陳設古樸,卻雅致。映入陸決明眼簾的是一張石桌,似有棱角,似是光滑,四條木凳,雕有花紋,卻是破舊。抬頭有匾,上書“涇渭當分”,筆鋒犀利流暢,力道之強入木至深,從字到意,隱隱約約陸決明感覺到筆者的些許無奈。洞內有石床,床邊盤腿而坐一青年男子。但見該男子膝上放一利劍雙手撫摸著利劍,劍柄上刻有濁清二字。
陸決明揮袖驅散身邊妖風,走至青年男子近前,躬身施禮。
“不知何故至此,冒昧打擾,萬望見諒!”陸決明伴著疑惑向該男子賠禮。
“不必如此客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也是陸決明。”青年男子淡然說道,從語氣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接著又說道“我們或許第一次見面,又或許在我之前已經見過很多次。但是我想告訴你,當我們每一次見面,就代表你錯過了一次機會。一次彌補遺憾的機會。”
“那么這次的遺憾是什么呢,我見過年邁的我們。那次的遺憾又是什么呢?我到底因為什么來的這個世界里,為什么我對這里沒有一點認知?”陸決明疑惑地望著眼前的不知道是哪個時空的自己。
“我不能說的太明了,你和我講講你最近經歷了什么。”青年陸決明微皺眉頭,看向少年陸決明說到。
陸決明當下就把近些日子發生的,從上次入夢見到老年陸決明之后所經歷的,詳詳細細地講給了青年陸決明。
“你昨晚跑出來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帶上老李頭兒和李慧兒!對了!是他們!是他們!”青年陸決明聽完有些激動地吼道,隨著情緒的波動,山洞有一些劇烈的晃動,好像隨時會坍塌!
陸決明看見此番景象,額頭也冒出了冷汗自言自語道“為什么呢?為什么沒有帶上他們?為什么呢?”隨著陸決明自己情緒的失控,此處空間眼看著開始崩潰。
“快穩住心神,快穩住!你受不了這么大的情緒影響!快冷靜下來!”青年陸決明看見此番景象也是驚詫不已,慌忙地躍下床來安撫陸決明,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太遲了,一切太遲了!
夢戛然而止。
樹下。
天邊漏出了魚肚白,陸決明此刻雖然睡過一覺,可是并不輕松,思緒亂做一團,一身冷汗濕透了全身。陸決明翻身撐地站起,向著老李頭兒家狂奔而去!慌忙間跑丟了鞋子,尖銳的石子磕破腳掌,晨起的露珠沾滿腳面,此時的陸決明不再有往日的翩翩形貌,剩下的只有狼狽。
陸決明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回去確定老李頭兒一家的安危,萍水相逢,自己又并非圣人。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讓自己必須如此這般,但是雖是如此疑惑,卻并未放慢腳步。
不多時陸決明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院里。陸決明看見眼前的一片廢墟,心里五味雜陳。在沒多久之前還是老李頭兒溫馨的一個家,確實簡陋,但是也確實是老李頭兒平凡的幸福,然而現在只剩下燒焦過后的痕跡。讓陸決明奇怪的是周圍的一切并沒有因為突發的事件而受到影響,甚至村里都沒有人在議論這件事。就好像一切沒有發生過,能證明昨天晚上不平凡的只有滿地的焦黑。陸決明想喊,卻又不能驚動葉家,陸決明想問,卻沒有人搭理他,陸決明想等,卻又害怕葉家再次出現。
陸決明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村民們依然撐傘人來人往,路過這里冷漠的好像不像是真正的人,像是木偶,被葉家提線的木偶。
陸決明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大膽的決定。去闖葉家,打聽老李頭兒一家的消息!打定主意后,陸決明拖著被劃傷的腳,一步一個血腳印向村中心的葉家莊園走去。這番舉動終于在平靜的山村里激起一陣漣漪,一陣劇烈的漣漪。村民們詫異!村民們對陸決明的舉動感到非常詫異!陸決明死定了!陸決明是一個瘋子!不,是一個傻子!這是每個人的想法!怎么會有人在這里挑戰葉家的權威,村民們不可思議,葉家坐落于此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村子不大,但葉家莊園很大,不多時陸決明來到葉家莊園的正門口。只見的映入眼簾的是宏偉厚實的朱紅大門,門上扎釘,純金打造的金釘!門前臺階筑有七級,儼然葉家已經就是這里的土皇帝,臺階兩側各置一石獅,雕刻精美,寶石為眸,銀錠做爪,栩栩如生,奢華典雅!
陸決明也就是愣神的功夫,從大門兩側的小門洞跳出兩個人。兩人服飾統一,手持齊眉短棍,大喝道:“外鄉來的潑皮!速速離開,這里不是你這骯臟的的東西能注視的!”
陸決明聽罷不怒反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們這些附在百姓身上的臭蟲。我且問你,村中老李頭兒一家現在何處?”
“什么老李頭兒老張頭兒的,葉家不是收容所,不做施舍,見不得什么老李頭兒老張頭兒,你這臟東西速速離去!我等且不為難你!”家丁不耐煩地看著陸決明。
正在此時,遠處揚起一陣煙塵,耳聽得馬掛鑾鈴聲響,頃刻間有四匹馬跑到近前。為首一匹烏騅馬,通體黑亮,唯有四蹄雪白,毛如錦緞,一勒韁繩前蹄高抬,仰頭長嘶,如龍吟似虎嘯,陽光映襯下儼然一匹神駒降世!后面三匹馬也是矯健良駒。但見為首之人十八九歲的年紀,手提短弓,背負箭囊,小衣襟短打扮,渾身上下散發著英氣!
“什么事情在此糾纏?”為首少年冷言問那兩個守門家丁。
“這個外鄉人硬要闖莊!”家丁恭恭敬敬地回答,小心翼翼地解釋。
“那廢什么話,你們幾個一起幫忙給他綁了,晚上倒點天燈熬人油!”為首少年說罷沖身后三人一揮手。
陸決明見勢不妙,立即拔出腰間佩劍。家丁五人各持兵刃將陸決明圍在中央。陸決明心想先下手為強,當即縱出迎著其中一個人就刺。陸決明的功夫也就劈砍刺三腳貓而已,哪里是眼前幾個人對手,也就兩個回合,被一個家丁打翻在地,隨即被抹肩頭攏二臂綁了個結結實實。
為首的少年見陸決明已經就擒,隨即吩咐道“扔進屠宰房里豬油泡著,晚上做了熬油。”
當下陸決明被拖著進了葉家的莊園。進門之后陸決明再次感受到了葉家莊園的富麗堂皇,金磚鋪地,三季有花,四季皆綠,雕梁畫棟,假山流水,小橋亭臺!這就是皇家的園林復刻而來!
當然現在的陸決明只關心自己,無心欣賞此間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