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我們象兩只撲靈撲靈的蛾子”

肖齊和晶晶就這么沒有預兆的相遇……說不上什么原因，本來是和連杰，春雨一起回宿舍睡覺的，晚自習后大家都去洗漱了，有些回家的和住宿學校的同學穿插著掩人耳目似的忙活的不可開交，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教學樓與宿舍樓之間唯一的通道里來來回回，旁邊暗夜角落的小飯桌上小販子偷摸兜售1塊錢兩根的過濾嘴和巴掌大的燒餅夾鹵肉，抱著臉盆的女同學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往水房走去。一個不注意小齊的洗漱盆與一個草綠色的洗漱盆相撞，沒有看清是誰，只感覺呼啦一下，兩個盆子里的東西四散開來，掉在地上的牙刷牙膏毛巾等物品看不清楚混在一起。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顧著撿地上的東西，一陣匆忙之后發現也不知道是誰的一條白色內褲擱臉盆里了，肖齊張張嘴又閉上，心想能直接說“同學你的內褲掉了？”太夸張了吧，正不知所措，對面女孩發話了“你看看你東西少或者是拿錯了沒，要是沒少的話我就走了，得趕緊去水房，晚了怕沒水了”當時提倡節約用水水房經常停水，

肖齊：“沒少，吧？你看你得東西都對不對。沒事兒我就隔壁這個班的，要是不對了你可以來找我，我叫齊”

女生穿白色連衣百褶裙，裙子伴隨著腳步輕輕的一抖一抖，路燈照射過來幫忙傳來一句

“好的，我叫晶晶”

夏天的路燈桿子旁邊總是撲棱蛾子，小齊想，這白天也沒見這哥們兒這么忙活，晚上挺活躍的，以前不覺得，就剛剛發現這么一群小飛蛾挺好看的，一圈一圈圍著燈光不停的轉，

“他們不頭暈么，記得上次和小杰玩轉圈圈一會兒都想吐，”肖齊笑了笑，想起后來看到轉圈就想目眩。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暈圈圈了，晃晃腦袋，好受一點，“真是好奇怪”就這么楞了一下，黑暗里傳來連杰的聲音：

“肖齊，快點啊”

慫慫肩，朝著宿舍方向跑了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撲棱撲棱的飛蛾多么好看，也不是轉圈圈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只是路燈下的冰雪兒那一晃而過的身影猶如一顆閃亮的流星，就這么輕輕滑落在他的心頭，也許多年以后他也不會想到，雪白的燈光下，那張一轉眼消失的臉竟然會如刺青般雋刻在他的腦海，如削皮的雪梨，飽含想要溢出的汁水，似凌晨星光一般的眼眸，一閃一閃，側臉的線條如騰起朝霞的地平線擺拖暗夜的襯托，印章一樣烙在他的腦海，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象極了電影片段里的一幀幀畫面，好像是在哪里見過，又好像穿越到了未來某天的自己，在回憶從前的人和事，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張正好長在他審美點上的臉，和自然蓬松的馬尾就象一副厚重的油畫撲面而來。

“聲音也好聽的很”

肖齊的低語，沒有人可以聽見，當然，因為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包括三人行動組，

沒有任何意外，宿舍的“安靜氛圍”好的很，有個抱個吉他彈琴的，估計是想他媽了，愛情流行歌曲，被他唱的跟哭一樣，有個帶著隨身聽聽歌的，一虎一虎的，估計是聽到副歌高潮部分，嗷嗷嗷亂叫兩句就偃旗息鼓，嘰嘰噥噥幾個詞，象發情期的貓——竟然沒有知道啥調的，因為是連鋪上鋪地板單個的，空間都靠在一起，當有些上課沒事睡覺，下課睡覺沒事的小伙子完成了白天的睡覺任務之后這連綿不絕的鋪蓋板就成了他們的舞臺，來回走動的有，鄰居攀談的有，擱山海聊的有，這情況感覺都快趕上村里趕集的場景了：

哎，來來來，看俺這蘋果又新鮮又便宜;

來吧來吧，剛出鍋的大包子;

商場賠錢處理……

肖齊的床鋪在門口第二排第二張下鋪，隨機分配，門口的好處是學習得太晚回來不影響別人，壞處也很多，人來人往的，東西容易自己“長腳”，不是今天少了點這，就是明天少了點那，后來學聰明了消耗品和小的洗漱用品就放書桌里，正好下課了就可以直接洗漱不用擔心“跑哪去了”，大件的沒辦法只能早上出去了就把鋪蓋卷起來，省的有人總是在上面坐或者上鋪上床的時候踩上去，本來愛干凈的人就討厭別人動自己的東西，何況是衣物床鋪之類，這樣也好，

叮叮咚咚，伴隨著臨鋪悉嗦做響的半舊的八音盒，噓噓噓噓的門縫悄悄溜進來的夜風，肖齊朦朧了過去，發現有個影子在眼前晃動，米白色的垂腳褲，上身一個同色小衫，在一束溫暖的光柱的照耀下翩翩起舞，哎，我操，咋還轉起了圈圈了，一圈兩圈三圈……

隨著圈圈越轉越多，越來越慢，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看到這，也許是心理作用吧，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肖齊睜開了眼睛，

宿舍的門已經開了一個僅能容下一個瘦小身體通過的縫隙，

“走吧”

連杰已經起來了，來到肖齊床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睜開眼睛的肖齊穿上衣服把鋪蓋卷起來，兩人一起在黑暗中摸索著擠出門縫，來到水房外面的花壇邊上，四下瞅了瞅，

這是一個長度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花壇，側面用白色的長條狀瓷片裝飾，內里邊上一圈種植的是冬青，低矮矮的，一尺多高，中間種植的是月季，一簇一簇的，每個月都會有花骨朵開，不知道是因為離男生宿舍近的緣故還是什么，總是看住這些花花營養過剩，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稀稀疏疏的葉子和結板的黃土像是在無聲的嘆息:

同學們，別再往這一畝三分地里“施肥了”，美其名曰的花壇里，稀疏的雜草都不長了，剩著幾株幾簇月季硬扛，天氣晴朗的時候那一陣陣尿騷味實在是太沖了，受不了了。

兩人看看周圍漆黑一片，

廁所在操場的另一邊，跑過去太遠了，直線穿越過去的話需要穿過3個標準籃球場地的距離，黑燈瞎火的，兩人都不說話默默澆灌了腳邊的冬青之后來到了水房，沒有燈，洗漱過后就直奔教室，春雨在另一個宿舍，已經到了，3人找到自己的書桌開始上早早讀，一般同學都是6點半才到，我們三個起的早5點多就到了，把昨天的課文溫習一下，背誦的部分就開始了，小齊總是找不到合適的學習方法，憑感覺，比如感覺自己昨天課堂上哪里忽略了會在大腦里想一下，沒搞懂的再找出來記在本子上，學會的瀏覽一遍，感覺這樣也挺好，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需要背誦的英文總是記不住，連杰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一直在寫著什么，春雨有自己的事情，寫著寫著會在讀讀，還會抽出期間練習一會兒毛筆字，天快亮的時候窗戶外面略過一個白色的身影，似曾相識的輪廓和馬尾一晃而過，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人留意到。

很多時候空間里都是安靜的狀態，夾雜著翻書的聲音，收拾東西的淅淅索索就顯得清晰，三人行動小組不約而同的默契感覺好熟悉，也許是男生在這個年紀的一種特別的儀式感吧，那種不明所以，或者是無以言表的態度就是這樣，當你進入這個狀態，仿佛把自己放在一個很高級的樣子，窗外觀察的眼睛會發光，而你卻不會留意，小齊總是感覺有一雙眸子在那里觀察一下但當他扭頭掃視的時候卻一無所有，這種試探的下意識動作微妙卻又無以名狀，仿佛是在偷窺著自己，卻又無法確認，

“也許是幻覺吧”肖齊暗自慶幸

這種情況持續了幾次，年輕的心總是對一些無法言喻的人，事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一如事先約好的一樣卻又不知道何時能被發現，這時肖齊想起了在秋季運動會上表演時看到的一個女孩，瘦瘦的，瓜子臉大眼睛，笑起來像花開的樣子，不同的學校不同的班級，也許根本就不會再相見的人，但是那真實的印像就是腦海里的一支燭光，恍惚起來，哦，還有一樣的馬尾

其他同學陸陸續續來到教室，教室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肖齊拿起書包里帶的發面餅，那是媽媽每周日都要準備的主食，

寄宿生每周日下午上學，所以每周日下午媽媽會給肖齊烙一背包的餅，發面后揉進來一些混合了鹽十三香茴香粉之類的調料，按照烙鍋的大小烙熟，圓形，一尺多長的直徑，切成平均的四瓣，基本上早餐和晚餐都可以吃一塊，中午如果食堂有燴菜也可以就著，一書包的餅基本上能夠吃幾天，因為都是現做的。每次周日來學校的時候，小齊周圍都會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餅香，有同學半晌餓的時候會跟他討一點來吃。餅吃完的時候那些討過餅的同學，也會在吃飯的時候叫上小齊，一起去飯堂，打打飯的時候多打一點，故意說自己吃不完，往肖齊寒顫的咸菜絲飯盒里勻一些炒菜，肉菜之類的，嘻笑打鬧得樣子就不會讓小齊感覺不好意思，也有偷偷往他書桌里放放飯票的，具體是哪一個，就不得而知了。

肖齊總是被班主任安排坐在前三排，中間或者兩邊，

“也許是因為我個子不高的緣故吧”肖齊常這樣想，

同桌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叫雷，白白的瘦瘦的，經?？人?，有韓劇男主的風格，帶著一副金邊兒眼鏡，咪咪眼，微卷的長發總是搭在眼鏡上面，不太愛說話，可能是因為復讀生的緣故吧，肖齊總感覺他有點自卑的樣子，那么大的個頭，走路卻總是勾著背，讓人感覺特別神秘，他的學習很好，各科老師在點名回答問題或者是表揚成績優秀的同學的時候，肖齊總是發現有他的名字，當然，那是因為也有自己的名字，因為點名的時候他倆的名字總是被老師一起點到，好像有默契一樣，點過名字之后兩人會輕輕的對視一下，雷不會笑，但是肖齊總感覺自己臉上有笑容，對視的時候也覺得雷的嘴角回微微的上揚，權當是會心一笑吧，雷一般不和小齊說話，但是當有啥緊急情況的時候雷總是會提醒肖齊，比如一道題做了好久沒思路的時候，雷會輕輕的把解題過程給肖齊一針見血的說下;鋼筆沒水了，雷會主動把墨汁遞過來，

“感覺雷是個很好的朋友”肖齊總是在不經意間發出這樣的感慨，雖然雷比肖齊高了快一頭的，雖然近在遲尺的兩人平時也不怎么說話，

雷的理科很不錯，文科就有一點差點意思，有時在肖齊覺得很簡單的點，雷就要停在哪里翻書或者猶豫，小齊會把答案傳送過去，卻不過多交談。

是的，這是兩人之間的一點默契吧，

日子就這么無聲無息的過著，因為肖齊的教室在主樓的樓梯處，每天的課間操，本班同學總是最先回到教室，可以看著其他同學擠擠攘攘的象河口的流水一樣往樓梯口涌動，一次不經意的一瞥，肖齊發現了那天晚上和自己相撞的馬尾，淺綠色的的確良褲子，白色的飄帶針織衫，輕快的腳步，象發現新大陸似的，

“肯定是不能去打招呼的”

肖齊心想，于是，每天的課間操結束之后，小齊就會留意著，看到那個身影就會開心一會兒

木板凳坐的久了，感覺屁股硬邦邦的，關鍵是一個角上面的釘子會隨著移動的力度突出來一點，于是肖齊就找了一個巴掌大的方形的石頭，過一陣子敲敲打打，石頭就放在書桌的最里邊的角落里，

“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用途類”肖齊心想

殊不知，不久后就真的派上用場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