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聞言輕笑一聲,腳卻絲毫未松,反而緩緩碾動著,皮鞋邊緣幾乎要嵌進沈竹月的皮肉里。
“沈小姐,你寫我被仇家打斷三根肋骨時,可曾想過疼字怎么寫?”他忽然俯身,指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對我好的人被活活燒死,還讓我在牢里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又何曾覺得我會疼?”
沈竹月下頜骨被捏得生疼,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她死死咬著唇,倔強地不肯再發出一點痛呼。
“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宋辭猛地松開手,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眼神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你的道歉,和你寫的那些文字一樣,廉價又可笑?!?
他直起身,將那條項鏈在指尖繞了兩圈,忽然猛地拽緊,鏈條瞬間繃直,發出刺耳的響聲。
“你知道嗎?我覺醒的那一刻,就在你寫我被執行死刑的那個雪夜?!彼无o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我感受著子彈穿透胸膛的冰冷,感受著意識一點點剝離身體的絕望,
那種滋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心中不斷的質問上蒼,憑什么……憑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沒做錯,憑什么剝奪屬于我的一切!祈求他讓我重來一次……很顯然我是幸運的”。
他忽然抬腳,眼神發狠的踹在沈竹月身側的水泥地上,震得她渾身一顫。
“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你,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彼无o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摧毀的藝術品,“我會一點一點地折磨你,讓你體驗我經歷過的所有痛苦,最后再讓你在絕望中死去?!?
沈竹月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恐,但更多的卻是不甘:“你不能這么做!我是創造你的人!”
“創造我的人?”宋辭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顯得格外陰森,“你那也叫創造?你那只是在制造一個主角成長路上的棋子!”
“你若真只是我筆下的傀儡,又怎能站在這里審判我?”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神瞬間變得狠厲:“休想試圖給自己找借口,你給我的我一定會百倍奉還!”
宋辭收回腳時,沈竹月的腳趾已經蜷成了僵硬的團,冷汗順著下頜線滴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她盯著男人擦拭皮鞋的白手帕,那潔癖和她寫的一模一樣,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他走到角落翻找出一個已經生銹的鐵皮盒子,宋辭從銹鐵皮盒里拈出張卷邊的糖紙,指腹摩挲著上面模糊的花紋,喉結滾了滾。
“九歲那年,阿婆總偷偷給我留橘子糖?!彼无o的聲音軟了幾分,眼神也變得有些恍惚,像是在回憶什么美好的往事,“她總說,等我長大了,就帶她去城里看看??赡隳兀磕銥榱俗屩鹘强匆姟篱g險惡’,就讓三個混混闖進她的鋪子……”
糖紙被他捏得發皺,
“被他們推下臺階磕碎了頭,臨死前還緊緊攥著準備給我的橘子糖……沈竹月!那個連螞蟻都舍不得踩的老人,就該是你劇情里的犧牲品嗎?”
他突然踹向鐵皮盒,鐵銹濺起:“她該死嗎?不,她只是你筆下的微乎其微的犧牲品!”
“她都九十多歲了,還能活幾年,為什么不讓她……”
沈竹月呼吸一滯,她寫這些的時候確實沒有想過。
畢竟誰能想到筆下的人會從書里出來綁架自己??!
“咔——”
指骨扣著脖頸的力道驟然收緊,沈竹月喉間擠出破碎的氣音,眼前的宋辭在黑暈里只剩個冷硬的輪廓。
男人掌心的溫度比倉庫的水泥地還冰,聲音淬著淬毒的冰碴子:“你寫我在刑場等子彈時,有沒有想過今天?”
窒息感掐著肺葉,沈竹月指甲摳得他手腕泛紅,意識像被潮水卷著往下沉。
她能看見宋辭眼底翻涌的恨,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這一次,他是真要殺了她。
“給我死!”
宋辭突然低喝,扣著脖頸的手猛地發力,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就在沈竹月以為喉骨要被捏碎的瞬間,掌心突然一空!
“嗯?”
宋辭瞳孔驟縮,原本該在掌下掙扎的人,竟像被憑空抽走般,只剩一片扭曲的光影在原地閃爍。他下意識伸手去抓,指尖只碰到一團虛無的空氣。連帶著他手中攥著的項鏈也一同消失不見。
“沈竹月!”
滔天的怒意瞬間沖破理智,宋辭猛地抬腳踹向旁邊的鐵皮盒,銹跡飛濺中,盒子“哐當”撞在墻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急劇的憤怒使得他大口的呼吸著,盯著那片光影消散的地方,胸腔劇烈起伏,眼底的狠戾幾乎要溢出來,差一點!就差一點!他籌謀這么久的復仇,怎么能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
宋辭的怒吼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帶著失控的暴怒。他攥緊拳頭,指節捏得發白,視線掃過地上的糖紙,綁沈竹月用的鐵鏈,每一處都在提醒他:人,沒了。
而另一邊。
沈竹月重重摔在泥土地上,額頭的劇痛讓她瞬間回神。鼻尖是煤煙混著霉味的氣息,耳邊是陌生的孩童嬉鬧聲。哪里還有半分倉庫的影子?
她撐著地面抬頭,目光瞬間僵在巷口。
墻角縮著個瘦弱的小男孩,洗得發白的棉襖破了好幾個洞,露出里面泛黃的棉絮。他低著頭,手指死死絞著衣角,側臉的輪廓青澀卻無比熟悉,是小時候的宋辭!
“沒爹沒娘的野種,還藏東西?”
兩個高半頭的男孩正伸手去搶宋辭懷里的布包,少年卻只是往后縮,連反抗的話都不敢說。
兩個高半頭的男孩正伸手去搶宋辭懷里的布包,那孩童卻只是往后縮,連反抗的話都不敢說。
這是?
“住手!”話音比她腦子更先反應過來。
話喊出口的瞬間,沈竹月自己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