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拜謁安寧陵(下)
- 重生之我在南朝當和尚
- 薄荷炸排骨
- 2360字
- 2024-08-15 20:26:33
歸流遲疑片刻,又問道:“那先太子究竟是如何含冤的呢?蠟鵝是何物?”
“當年丁貴嬪崩逝,先太子為其挑選了一塊墓地。但是皇帝身邊的宦官俞三副卻說,那塊地的風水對陛下不利。
后來陛下讓昭明太子買下俞三副挑選的墓地。不久有道士對太子殿下說,新選的墓地會克泄太子,須埋一些蠟鵝之物,用厭禱之法消弭。
此事知道的人極少,只有先父和太子身邊的幾個侍從知曉。
其中一個人叫鮑邈之,他卻上書誣告起先太子,說那是行巫蠱之術。
陛下派人挖開墓地后找到了那些東西,他雖未懲罰太子,但父子間從此產生了隔閡,太子也郁郁寡歡,他那次劃船落水就是魂不守舍導致的?!?
歸流聽后,恨恨道:“此事一定是俞三副搗的鬼!”
紫菀先是一驚,隨后問道:“咦,小和尚你如何得知的?”
“此事環環相扣,必是個做好的圈套,俞三副像是個關鍵角色?!?
“不錯,爺爺說他后來親自查訪,發現那塊地的主人賄賂給了俞三副一百萬錢,希望俞三副使一些手段,讓先太子購買那塊地。”
歸流氣憤道:“堂堂太子,竟然因一百萬錢而死。真是可恨!該把那姓俞的千刀萬剮了去?!?
紫菀聽他一個出家的和尚說出這等話,皓齒淺露,說道:“爺爺查到真相后,據實奏報了陛下,那個小人已被處死了?!?
歸流接著問道:“令尊大人又為何愧疚呢?”
“因為那個誣告先太子的鮑邈之,他與先父一同在東宮侍奉先太子。但是太子待先父要恩賜非常,日子久了那鮑邈之愈加記恨?!?
“難道他就記恨起太子了?”
“自然不是,這其中還有諸多緣由。母親病亡時曾說過,那鮑邈之設計陷害家父,想讓家父失寵于先太子,但他的奸計未成,被太子輕易識破。
太子此后也就疏遠了鮑邈之。而他呢,不但不心生愧疚,認真反省,反而上書誣告太子暗行巫蠱之術。”
“令尊是因此心中愧疚,所以心甘情愿追隨太子而去了嗎?”
“太子薨逝之時,先父還沒有這個想法。只因先父當時以為陛下會冊立皇太孫,也就是昭明太子的兒子。
他想用余生的心血輔佐太孫殿下成為一位明君。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陛下在糾結了三個月后并未冊立太孫,而選擇將皇三子立為太子。
先父萬念俱灰,覺得殘年余生再無法為太子盡忠,所以一匹白練隨先太子去了。
陛下感念他的臣節,恩準他陪葬安寧陵,以能在地下與先太子繼續做君臣?!?
歸流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如此精誠之人,屈原和陸秀夫的故事他不過是從書中知曉。
今日他聽紫菀抽抽噎噎地說著這件事,才算親身見到,不由得鼻中酸楚,說道:“令尊大人,是個有情有義的忠貞之士?!?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再抬頭時已至安寧陵。
八年已過,陵園內的長松綠柏已是卓然挺拔,秋風帶著蕭瑟,紫金山的層林盡染紅黃,只有此處掩映著重重疊疊的綠色。
陵園外的兩只石獅子睜目看著二人,只見紫菀仰頭問向守衛道:“守衛大哥,魏阿監可在此處?”
“你是紫菀姑娘嗎?”
“不錯。”
“姑娘請進吧,他老人家早已有了吩咐,說紫菀姑娘今日會來,讓我等不要為難?!?
魏阿監名作魏初雅,是昭明太子的隨身內侍,這些年一直在此為太子守靈。
當年衛梵池與魏初雅的關系自是不錯,加上紫菀每年這個日子都會前來吊唁亡父,所以他便提前給陵園的守衛打了招呼。
歸流走在紫菀身后,正要跟進去時,那守衛攔道:“這位是?”
“這是請來為先父誦念往生咒的法師,陪我一起的?!?
二人走過長長的神道,經過整齊排列的石獸石人,不多時便來到陵寢西側,那兒有一座隆起的高墳。
墳旁矮小的佳木成排,衰草微伏,更顯墓碑高大。
那碑上用篆書刻著“梁故太子中庶子衛公之墓”十一個大字。
紫菀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磕了十二個頭,再之后她又跪伏在碑前嗚咽著說著話。
歸流看著心酸,只閉起眼睛誦念著《地藏菩薩本德經》。
待到紫菀被歸流扶起身時,她已淚水漫溢,素衣透哀。歸流感受到她的身體略微顫抖,只能輕撫著她的肩膀,任她抽泣不止。
秋風漸緊,紫菀的秀發被吹散,凌亂地打在歸流的臉上。
二人在風里安安靜靜地佇著,西風裹著哀者的話無言而去。
兩人離開墳塋后,只是在陵園里走著,一直走到陵中的一棵大柏樹下。
此處就是衛梵池自縊的地方。
二人正繞著大柏樹走到第六圈時忽聽得一聲“菀妹!”
歸流聽到那聲音清脆有力,趕忙回頭看去,只見兩個年輕的男子立在不遠處。
為首那人劍眉星眼,容貌端莊,他身著錦繡華服,器宇軒昂。
紫菀的眼眶還紅著,她平復了一口氣,叫道:“歡哥?!?
一旁的歸流只覺得沙沙的黃葉聲刺耳,靜靜看著二人。
“你一個人來的嗎,怎么不見袁司空?”
“他身體不適,我帶了個小和尚來的。你何時回京的?”
“昨日剛到,原打算今天上午能在此拜會司空的?!?
“歸流,這是……”
紫菀正要介紹著,他卻打斷道:“我是菀兒小時候的玩伴,今日到此也來憑吊先人?!?
此人正是豫章王蕭歡,那臨賀王世子所料不差,他今日果真來此悼念昭明太子。
一大早他就穿著便服,攜著貼身隨從來到安寧陵中,這邊剛從壙室中出來,就認出了柏樹下的女子乃是衛紫菀。
歸流先是聽到紫菀喊那人歡哥,再聽到她喚自己叫的不再是“小和尚”,而是法號,心下不悅,淡淡地說著:“小僧涵元寺歸流?!?
蕭歡語氣中透出一絲激動:“原來是涵元寺的高僧,敢問小師父尊師是哪一位?”
“家師法名崇難?!?
蕭歡謙遜地行了個僧禮:“原來是崇難大師,我久不在京,所以未曾見過小師父。請代我向尊師問好,只說金粟感念他當年的點破之恩?!?
蕭歡與他父親蕭統素信三寶,小字都取自佛家。
昭明太子小字維摩,取自“維摩詰大士”,蕭歡小字金粟,取自“金粟如來”。
“小僧一定向家師轉述。”
蕭歡轉頭問向紫菀:“菀妹,你們是如何來的?”
“我二人是從鐘山的袁家宅邸走來的。”
“小師父,你能騎馬嗎?”
“小僧能騎,只是需性情溫順一些的?!?
蕭歡向身后的侍從說道:“那好辦,嘉魚你從孫都尉那里牽兩匹好馬來?!?
“公子……”
那隨身的侍從名喚嘉魚,自幼便服侍左右。他正要開口,蕭歡讓其附耳過來,私語了兩句。
嘉魚聽后面露難色,蕭歡蹙眉說了句“快去吧”,他便轉身離開了。
不多時四匹駿馬駛出安寧陵,沿著青溪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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