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陳程橙分開之后，看著昏迷不醒的潘子，無三省有些許擔憂，畢竟潘子跟他這么久，也算是半個家人了。

潘子被平放在青石板上時，后頸的蛇形圖騰已經蔓延到鎖骨。

無三省用匕首挑開他衣領，發現每片蛇鱗下都嵌著粒血珠，細看竟是微縮的青銅鈴鐺。

慕容熙并指按在潘子眉心，靈力探入瞬間被無數哭嚎聲震回——他的識海里盤踞著條九頭蛇柏，每根枝椏都纏著個戴青銅面具的魂魄。

“三爺最好離他遠些。“張麒麟突然橫刀擋在無三省身前。

刀鋒映出潘子驟然睜開的眼睛，瞳孔已化作蛇類的豎瞳，正死死盯著無邪腰間的人面鳥玉佩。

慕容熙甩出劍穗纏住潘子手腕，七枚銅錢在他皮膚上烙出北斗七星。潘子喉間發出非人的嘶吼，后背猛然弓起，數十根帶倒刺的藤蔓破體而出，直取最近的慕容熙。

“坎位三步！“張麒麟的刀光斬斷藤蔓，腥臭汁液濺在石壁上竟腐蝕出人面浮雕。無三省趁機將黑驢蹄子塞進潘子口中，卻見那物件瞬間發黑碳化，騰起的青煙在空中凝成西王母的蛇冠。

慕容熙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雷紋，一掌拍向潘子天靈蓋。

電光流竄間，潘子后頸的青銅鈴鐺簌簌震動，每聲鈴響都讓墓道頂部的懸尸抽搐一下。無邪舉著相機的手突然顫抖——取景框里所有尸體都面朝潘子跪拜，而現實中的尸體仍在原處晃動。

“他在轉化！“慕容熙瞥見潘子指甲縫里鉆出的尸蹩幼蟲，“張麒麟，我要取你三滴心頭血！“

黑金古刀應聲刺入青磚，張麒麟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麒麟紋。

慕容熙劍指劃過自己掌心，蘸著血在麒麟目處一點。

神獸紋身突然活過來般昂首長嘯，三滴金紅血珠從鱗片間滲出，被慕容熙用玉瓶接下。

混著朱砂的血珠點在潘子七竅時，整條墓道突然響起玉碎之聲。

眾人腳底青磚裂開蛛網紋，裂縫中涌出的卻不是地泉，而是粘稠的黑血。

無三省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潘子心口——那里正浮現出巴掌大的青銅棺槨紋樣。

“按住他！“慕容熙將血珠按進青銅棺紋中心。

潘子突然暴起，力大無窮地掀翻三個成年男子，獠牙畢露地撲向無邪。千鈞一發之際，張麒麟的黑金古刀橫貫他口腔，刀背卡在獠牙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慕容熙趁機將玉瓶倒扣在青銅棺紋上，瓶中血珠竟化作鎖鏈纏住潘子周身。

當最后一滴血滲入心口時，潘子后頸的蛇鱗開始剝落，露出下面潰爛流膿的皮膚——每個潰爛處都嵌著半枚青銅錢，與慕容熙劍穗上的銅錢嚴絲合縫。

“這是...魯殤王的厭勝錢？“無三省用鑷子夾起枚銅錢，背面刻著的陰文正是魯王宮鬼璽上的密咒。

慕容熙突然拽過無邪的相機，對著潘子潰爛處連按快門。

洗出的照片上，潰爛皮膚下分明蜷縮著個戴青銅面具的胎兒，臍帶連接著潘子的脊椎。

而最詭異的，是那胎兒手中攥著的玉牌，與陳程橙今晨“無意間“掉落的一模一樣。

“我們得去主墓室。“張麒麟突然開口，刀尖指向正在滲血的壁畫。

畫中飛天的玉盒不知何時打開，露出里面半截青銅樹椏——正是慕容熙在長白山見過的，能篡改記憶的秦嶺神樹殘枝。

無三省摩挲著手中碎片沉吟時，昏迷的潘子突然發出輕笑。

那聲音嬌俏如少女，分明是陳程橙的語調：“三叔，不是說好要帶我回家么？“

“陳程橙！“無邪的驚呼卡在喉嚨里，相機從指間滑落砸在青磚上。

取景框裂開的剎那，壁畫中飛天的玉盒突然迸射青光，照得潘子皮下胎兒手中的玉牌纖毫畢現——那玉牌背面竟刻著無邪幼年時送給陳程澄的手表編號。

張麒麟的刀鋒已抵住潘子咽喉，卻在觸及皮膚時頓住。眾人這才發現，潘子潰爛的皮膚下鉆出無數青銅絲，正將他的身體與壁畫中的青銅樹椏相連。

慕容熙的劍穗銅錢突然懸浮成北斗陣，每枚錢孔都映出陳程橙不同時期的影像：六歲時在長沙老宅玩捉迷藏，十二歲在吳山居擦拭鬼璽贗品，昨夜在客棧將隕玉碎片刺入鎖骨......

“別動他！“陳程橙的本音突然從墓道深處傳來。舉著火把的少女款款走來，鎖骨蓮花紋中的隕玉碎片正與潘子體內的青銅絲共鳴。

她每走一步，壁畫中的飛天就剝落一層金粉，露出底下西王母與周穆王對飲的壁畫——那周穆王的容貌，竟與張麒麟有八分相似。

慕容熙突然甩出犀角香，青煙中浮現駭人真相：陳程橙的影子延伸出三條臍帶，分別連接著潘子、無邪和壁畫中的青銅樹。

而她心口跳動的根本不是心臟，是塊刻滿蛇形文的青銅羅盤。

“你究竟是誰？“無三省舉起槍，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顫抖。

二十年前考古隊合影突然從背包滑出，照片里陳文錦旁邊的位置多出了一個身穿八十年代碎花裙的陳程橙。

少女笑吟吟地摘下人皮面具，露出與西王母壁畫相同的青銅面飾：“三叔，當年你給我起這個名字時，沒發現'程橙'倒過來念是'承塵'嗎？“她指尖輕點，潘子體內的胎兒突然睜開十二只復眼，“西王母的懸魂梯，總要有引路人的。“

張麒麟的黑金古刀突然鳴嘯著插入地面，刀身上的蛇眉銅魚紋路與青銅樹椏產生共鳴。

整座墓室開始旋轉，慕容熙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從青銅樹中噴涌而出：周穆王跪拜西王母的畫面里，張起靈的臉一閃而過；1993年陳皮阿四在隕玉前埋下個女嬰，襁褓上繡著“程橙“二字；而最近的畫面，竟是五分鐘后的未來——陳程橙將玉牌按進無邪眉心，青銅樹椏貫穿了張麒麟的麒麟紋身......

“小心記憶陷阱！“慕容熙甩出銅錢陣擊碎幾片記憶殘像，卻發現無邪正癡癡走向陳程橙。

他腕間不知何時多了條青銅鏈，另一端連在潘子脊椎的胎兒手中。

千鈞一發之際，張麒麟突然劃破掌心，將麒麟血抹在慕容熙的劍穗上。

沾染神血的銅錢頓時化作火鳳，尖嘯著沖散了記憶迷霧。

陳程橙見狀臉色驟變，轉身撲向青銅樹椏的瞬間，整座墓室響起了二十年前無三省親手錄制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

這來自現世的聲音讓青銅樹椏出現裂痕，慕容熙趁機擲出玉瓶，瓶中三滴麒麟血精準落入潘子七竅。

在陳程橙凄厲的尖叫聲中，眾人看見她背后的西王母虛影正在龜裂，而潘子脊椎上的胎兒突然開口，發出的竟是吳三省早逝妹妹的聲音：

“哥哥，青銅門后的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