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董添恩當做真?zhèn)b士的陳某人,此刻正在官道上跟一頭倔驢較勁。
至于為何跟倔驢較勁,當然是因為塔河鎮(zhèn)上沒有馬賣,他只好買了一匹驢子來代步,誰知這頭驢子出了塔河鎮(zhèn),走了十幾里后,竟不肯走了,陳卓用鞭子抽它,倔驢反倒后退幾步。
一人一驢在官道上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陳卓忽然計上心頭,嘿嘿一笑:“阿毛,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這可是你自找的。”
阿毛是這頭倔驢的名字。
他把鞭子往驢背上一擱,叢阿毛馱著的包裹中翻出了一根胡蘿卜,這是買阿毛時那戶人家送的,說是蠢驢若犯脾氣,喂上兩根就能好。
陳卓翻出胡蘿卜,并沒有往阿毛嘴里喂,又從包裹里抽了一截絲線,把胡蘿卜綁在青竹杖上,隨后,他輕輕一縱,翻身坐在阿毛背上,將手中的青竹杖抬起,胡蘿卜便吊在了阿毛的眼前。
本一步不動的阿毛,看到了胡蘿卜,張嘴就要去啃,陳卓隨手一蕩,胡蘿卜就吊在了阿毛夠不到的前方。
嘚嘚。
倔強的驢蹄終于動了。
一轉(zhuǎn)眼四日過去,陳卓騎著阿毛已趕至陜西境內(nèi)的商洛,一路上,除了見到幾個吃不上飯的可憐人讓他丟了些許銅板外,并沒撞到什么惡徒,這也使得陳卓沒有機會獲得俠義值驗證自己的推想。
不過,他倒也不著急,他很明白,人最大的靠山永遠都是自己,沒有俠義值,自己就不練功啦?況且,陳卓早就習慣了隨心隨性的活著,對于行俠仗義這種事,要么就在眼前,要么順手能做,要想他熱衷于此事,除非是十六七歲的陳卓活過來。
——
時值晌午,驕陽當空。
陳卓正騎著阿毛在商洛不知名的大道上趕路,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響從側前方處岔道傳來。
他連忙拉住阿毛,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但見那處岔道上涌出一隊人馬,看其衣著裝扮,乃是蒙古官兵。
此時金國已滅,淮河以北盡屬蒙古,碰到蒙古人的兵馬再正常不過。
陳卓深知軍隊的可怕,自然不想惹到麻煩,驅(qū)使著阿毛避在道旁。不一會,鐵蹄揚塵,這隊蒙古官兵從他面前疾馳而過。
陳卓側首打量了一眼,這隊蒙古官兵大概近百人,個個軍容齊整,騎術精湛,每人都背負弓箭,腰間別刀,奔行之間無不顯露強軍氣勢。
這令他不由得想起他路過關卡碰到的守關宋軍,各個姿態(tài)散漫,與這隊蒙軍相比,差了不止一籌,兵鋒差距至此,無怪南宋為元朝所滅。
生出這種感慨的時候,他忽然又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守了襄陽幾十年,最后殉城身亡的俠之大者——郭靖。
“哎,當真是難為你了。”
陳卓由衷敬佩,暗嘆一聲,時代的洪流絕非極個別人所能抵擋,宋朝的弊病也不是守一城就能挽救的了。
搖了搖頭,陳卓沒有在此問題上浪費精力,畢竟他現(xiàn)在連自身命運都不曾把控,哪還有閑心去管天下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騎著阿毛繼續(xù)趕路,又在山間崎嶇的道路上行了小半日,前方的路忽然開闊,不遠處現(xiàn)出一排鱗次櫛比的房屋,是個不小的市鎮(zhèn)。
“今晚就在這里過夜吧。”
陳卓從阿毛的背上跳下,牽著阿毛,快步走向鎮(zhèn)內(nèi)的一家客店,趕了大半天的路,他早已饑腸轆轆,安頓好阿毛后,他對店小二吩咐道:“好酒好肉盡管端上來,對了,酒要果酒。”
店小二點頭去了,沒過多久,便送上來鹵好的醬牛肉、豬肉和幾碟小菜和一壺酒。
“客官慢用。”
“謝謝。”
陳卓習慣性的道了聲謝,沒有理會楞住的小二,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待到酒足飯飽之后,他才坐在位子上打量起周遭環(huán)境。
客店大堂內(nèi),擺著十幾張桌子,幾乎都有人落座,有劃拳拼酒的,有說說笑笑的,有低聲私語的,還有一言不發(fā)只顧吃飯的。
這些人大部分都臉現(xiàn)風塵之色,俱是趕路的人,其中有四桌人穿著簡便的輕衣,桌旁靠著刀劍,顯然是練家子,陳卓的目光一掃而過,待瞧見側后方那桌客人時,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桌客人是兩個道士,約莫二十六七的年紀,面相普通,桌旁靠著長劍,正在飲酒低聲談話。
“劉師弟,你說咱們今晚能成功嗎?”眉毛淡疏的道士低聲說道,語氣里有種憂慮。
“當然能!吳師兄。”另一個國字臉的道士斬釘截鐵道,“那個賊頭陀無惡不作,還敗壞良家女子名節(jié),好不容易叫我倆發(fā)現(xiàn)了蹤跡,今晚定要將他除去!”
眉毛淡疏的道士飲了一口酒道:“但愿吧。”
“哎,吳師兄,你哪都好,就是這瞻前顧后的性子得改改。”國字臉的道士道,“你放心,今晚不僅有我們兩,還有丐幫的三位英雄,其中一位可是丐幫的長老!”
“哦?”眉毛淡疏的道士一驚,欣喜問道,“是哪位長老。”
“魯有腳魯大長老。”
“魯有腳。”
聽到熟悉的名字,陳卓松懈的精神一下集中起來,支起耳朵來聽那兩名道士的后續(xù)談話。
國字臉道士瞥了一眼左右,再次壓低聲音道:“丐幫的韓兄弟跟我說,魯長老因有要事,途經(jīng)此地,無意間聽到韓兄弟他們談論此事,一時義憤填膺,要去會會那個‘惡頭陀’。”
“好啊。”眉毛淡疏的道士振奮道,“有魯長老在,這惡頭陀一定跑不掉。”
“嗯,吳師兄,喝酒。”國字臉道士點點頭,“待會咱們回房休息,養(yǎng)精蓄銳,只等丐幫的英雄一到,就是那‘惡頭陀’授首之時。”
兩人不再談論此事,又喝了一小會酒,招呼店小二,要了一間上房休息。
兩名道人談論后續(xù)話題的聲音雖低,卻也逃不過陳卓的雙耳,他飲下杯中最后一口果酒,憑著聽來的對話內(nèi)容,心中已把事情的大概輪廓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