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者們的馬車上，里昂坐在外面操縱著馬匹，而艾赫和維羅妮卡則呆在車廂里，在車輪滾動中，等待抵達目的地。

就在剛才，他們去了市政廳，調查了關于科米利雅·艾斯納的資料。

根據資料顯示，科米利雅的父親，艾斯納先生與其夫人是土生土長的瑞登人，艾斯納先生是一位化學家，在老城區的化學泄露事故發生前，便在其中一間化學工廠里上班，而在事故發生以后，艾斯納先生便遠離了化學，在一間貨流公司承擔會計的工作。而艾斯納夫人跟這時代的傳統女性一樣，她并無職業，是家庭主婦。

他們一家居住在克羅地街118號。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瑞登市里一個平凡的工薪階層家庭，年入在一百鎊上下，雇得起最便宜的女仆，也有閑錢能夠送孩子讀書、每年置辦新衣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家庭的女兒，竟然在日后成為了監控者，并且穿越了時空。

艾赫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真是奇妙。

或許，人世間存在著某種天命輪回，兜兜轉轉后，還會回歸到原來的地方。”

艾赫如此說道。

“天命輪回？這單詞真有意思。”

維羅妮卡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

看著馬車里艾赫的面容，不知怎的，這張面容無意間印在維羅妮卡的腦海里。

“說起來，你腦子里的各種新單詞真多，簡直就像…”

維羅妮卡停頓了下，沒有說下去。

艾赫笑著替她補充道：

“不屬于這世界的知識。你想這么說，對吧。”

被看了出來，維羅妮卡錯愕了下，而后尷尬地笑了笑，

“對。如果是一般人，很難不相信你是瑣什揚斯。”

艾赫意味深長地問道：

“那你信我嗎？”

維羅妮卡下意識地搖頭，可猶豫了下又停住了，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艾赫像是看出了這一切，

“你很迷茫嗎？

為什么你會迷茫呢，你并不是個原旨派國教徒，不是嗎？”

維羅妮卡思考了下，她回答道：

“有些時候我想，如果你真是瑣什揚斯就好了，可問題是，如果你不是呢？

這世上有許多的假先知了，許多狂徒都自稱掌握神啟，可他們給人類帶來的不是救贖，而是毀滅。

所以比起救世主，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個好人。因為…你沒有非要拯救著世界的理由。”

艾赫聽著維羅妮卡的話，他并沒有說出什么強硬的要求或命令，也沒有責怪或是為自己辯護。

“你說我沒有非要拯救世界的理由。”

半響，他開口道：

“可如果…是因為愛呢。”

維羅妮卡愣了幾秒，接著，她既好笑又疑惑道：

“愛？你說愛？

我父親說過，

愛只是一場化學反應！”

維羅妮卡說完之后，馬車車廂里沉默了一會。

良久后，艾赫才轉移話題，打破沉默道：

“說起來，奧秘第三法則是什么？”

自從見證到奧秘第二法則之后，艾赫就對第三法則感到深深的好奇。

維羅妮卡想了想，回答道：

“我并不清楚。”

艾赫凝視著維羅妮卡，像是確認她有沒有撒謊。

“哦？”

艾赫道。

“按照監控局規定，奧秘第三法則只有監控者總部人員有權知曉…”

維羅妮卡緩緩陳述道，

“所以，任何監控局分部都沒有相關的知情權，涉及第三法則的事件資料一律被加強管理。”

聽著維羅妮卡的話，艾赫陷入到深思之中。

……………

抵達目的地，那是一處無比平凡的大街，跟這座城市里的其他大街無比相似，像是從同一條工業化流水線生產出來似的。

維羅妮卡率先走向馬車，他們按著市政廳里的資料，尋找著克羅地街118號。

由于是老城區，煤氣路燈的光線昏暗，門牌號都隱沒在黑暗里，需要花上好一陣功夫才能看清。

這是這座城市的常態，很多人都不太知道自己居住在哪條街道上，因為他們生活的范圍，只局限在那一帶。

維羅妮卡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找到100號以后的房間，艾赫跟在她的身后，打量著四周一個模子刻出來房子。

“這就是工業帶來的痛苦。大家都住一樣房子里，有著幾乎一樣的家庭。”

維羅妮卡低聲抱怨道：

“小時候，我也經常會走錯到鄰居家。”

看著這樣城區，維羅妮卡感到一陣懷念。

艾赫笑了笑，沒有搭話。

找了好久，維羅妮卡終于來到了克羅地街118號的門前，她深吸一口氣，不知為何，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籠罩了上來。

維羅妮卡搖了搖腦袋，想到即將見到科米利雅，跨出解開五年前謎團的一步，她就感到緊張。

盡管，理論上說，他們很可能一無所獲。

畢竟現在的科米利雅，不過是個孩子，她很可能對另一個科米利雅毫不知情。

可維羅妮卡總覺得，他們應該會發現些什么。

但…會發現些什么呢？

維羅妮卡如此想著，一陣躊躇之后，她敲響了克羅地街118號的門扉。

“是誰？誰來了？”

里頭傳出了女人的聲音。

“嘿，伯特，去開下門，看看是誰？”

女人的嗓音柔和，維羅妮卡聽著，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情感。

艾赫如同陰影般站在她的身后。

維羅妮卡有些無法描述這種情感。

她努力思考，卻找不出一時相應的詞匯。

慢慢地，屋門被從里打開了。

一個打扮體面的中年男人站到了房門，疑惑地打量著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陡然間僵住，她的手頃刻間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而見到維羅妮卡一動不動，里頭的艾斯納夫人也好奇地走了過來。

憑借著路燈的光線，維羅妮卡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容，也看清了女人的面容。

爸、爸爸、媽媽？！

看到這兩張面孔，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該怎么描述那種情感。

那是一種…懷念。

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記憶里的父母！

維羅妮卡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馬車里艾赫的那張面容，仿佛在昏暗的光線里浮現，正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他的嘴唇…仿佛在嗡動。

或許，

人世間有種天命輪回…

兜兜轉轉后，還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艾赫的話語如大日般霍然在腦海的水平面上升起，不停地回蕩，最后蛻變成宿命般的力量，使她傾倒，如引力般令她匍匐！而人類從來無法掙脫引力，正如人類無法掙脫宿命！

維羅妮卡不住地打起寒顫，她冷得發抖，驚慌感觸逆流而上，擠滿了她的全部心胸。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是這樣？！

當維羅妮卡勉強回過神來時，她的腦袋痛得可怕，眼前的房子與記憶里有種驚人的相似。

而在這對父母的身后，她無意間看見，一個小女孩，正睜大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兩個神秘的黑衣人……

而在她的回憶里，

小的時候，她就站在父母身后，好奇地打量起兩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