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叫來一輛戰車，命上面的士兵擺開戰斗陣勢。

長槍火銃等等裝備，都配備上車之后，楊洪來到戰車旁仔細研究。

正如張輔和楊信書信中所說，這戰車設計出來，就是瓦剌騎兵的克星。

不論敵軍遠近，都能靈活變陣。

最為關鍵的是，軍士躲在戰車里，能夠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傷害。

有了戰車，不說以一敵百，以一敵十綽綽有余。

兩人都不知道，其實最開始朱七想設計的，是堪比現代坦克的移動堡壘。

只是現在制造水平太低，退而求其次，先用戚繼光將軍的方案。

不過把戰車當做運兵車，也算是一大創舉了。

楊洪摸著戰車上放置的長槍和火銃，愛不釋手，兩眼放光。

兩個字，想要！

現在別說張輔讓他自領二十軍棍，只要多為宣府守軍搞來幾輛戰車，再領兩百軍棍他都愿意。

“這戰車，當真是陛下一人設想出來的？”

楊洪在張輔耳邊低聲問道。

“普天之下，還能有第二人，擁有這般聰明才智？”

張輔笑道。

楊洪腦海中閃過無數歷史長河中的名將，卻發現，年輕皇帝光是靠發明戰車這一項，就足以和他們并列。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陛下真乃武曲星君降世！”

楊洪興奮道。

此時此刻，哪里還有先前的傲氣。

“此言差矣！”

張輔搖頭。

“英國公有何高見？”

楊洪洗耳恭聽。

現在宣府總兵的位置，在他心中一點都沒有張輔這個御前先鋒有分量。

他很想代理張輔，隨皇帝出征，為大明再立不世功勛。

“只有真武轉世，才能創此偉業！”

張輔言外之意，武曲星君還不夠格，必須得真武大帝這位尊神才行。

“是！是！英國公高見！”

楊洪抱拳道。

“現在隨老夫去，為你先前的傲慢贖罪！”

張輔拂袖離去。

楊洪跟上，越過他，先一步在皇帝面前開口道：“末將先前不敬陛下，現自領二十軍棍，請陛下恕罪！”

朱七正躺的舒服，就聽到楊洪甕聲甕氣說話。

坐起身來，見他脫掉甲胄，趴在長凳上，準備自罰。

“你何罪之有？”

朱七看向張輔，見他一臉笑意，知道定然是這老家伙搞的鬼。

這樣也好，省去他再馴服這群桀驁不馴的邊將。

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些人久居邊關，難免對皇帝沒了敬意。

“末將守城不利，險些丟掉一座重鎮，若不是陛下親率大軍援救，末將萬死難辭其咎！”

楊洪說罷，命軍士開罰。

眼見著軍士手中粗重的軍棍就要落下，朱七急忙叫停。

“朕恕你無罪！”

張輔笑意更盛。

要是皇帝真的以此為由，讓楊洪自罰二十軍棍，那可就要寒了將士們的心。

皇帝叫停，更加證明他沒有看錯人。

有此一代文武雙全的圣君明主，大明列位先帝在天有靈，恐怕也要笑出聲來。

“末將還有個不情之請，請陛下答應?！?

楊洪沒有起身，依然趴在那里。

朱七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無非是要戰車。

“楊總兵，你這不是請罪，是苦肉計啊！起來吧，朕就派一百輛戰車給你?！?

朱七笑笑，看向張輔。

張輔哈哈大笑，難得算計一回皇帝。

偏偏皇帝還挑不出什么理來，更是讓他異常得意。

“末將替宣府守軍，謝過陛下天恩！那戰車精妙異常，當的上無雙二字，不如新建一營，以其命名如何？”

楊洪忙躬身行禮。

“無雙營？好名字，準了！起來吧！”

朱七贊許道。

周圍將士領命，高呼無雙營的旗號。

楊洪保持原有姿勢，仍然沒有起身。

“末將還有個不情之請，望陛下答應?！?

張輔突然間明白了什么，一反先前的笑臉，大步走過來呵斥道：“楊洪，得了便宜還賣乖，快回你的宣府去吧！”

楊洪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道：“末將請求跟在陛下身邊，充作先鋒，把瓦剌人趕回漠北老家！”

張輔剛才就是想通了這一點，才著急忙慌過來，怕楊洪真的搶走他的先鋒位置。

朱七可算找到機會捉弄張輔這老頭，笑道：“英國公年過古稀，仍然待在軍中不能享福，是朕的過錯。日后見了列位先帝，知道朕這么做，也不會饒了朕。”

張輔急得抓耳撓腮，露出孔武有力的胳膊，大聲道：“陛下萬萬不能這么想！老臣……不！末將若是離開戰場，列位先帝才會覺得惋惜！”

“既然如此，英國公不妨與末將比試比試，勝者做陛下的先鋒如何？”

楊洪摩拳擦掌，以壯年欺張輔老邁。

“誰怕誰？”

張輔擺開拳勢，頗有一股被打死也不服輸的氣概。

周圍的諸將，看兩人這副著急上火的樣子，都憋著笑。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英國公能跟楊洪急成這樣。

為了一個先鋒的位置，都快大打出手，來證明自身實力。

能把正統年間第一智將逼得動武，也只有御前先鋒這一位置了。

見兩人真要動手，朱七終于出聲阻攔。

“兩位都是國之棟梁，何必急在一時。把瓦剌趕回漠北之后，朕早晚還要親自去這些韃子的老家轉轉。到時候，楊總兵再來當朕的先鋒吧！現在邊疆未定，宣府沒有比你更適合的守將了！”

朱七一番話說的兩人全都服服帖帖，齊聲謝恩。

楊洪聽出皇帝志向遠不止于一個漠北，對未來充滿期待，也不跟張輔這個老家伙再爭。

張輔保住了先鋒的位置，對皇帝所說的未來戰事也不由得心神向往。

可是他也明白，到時候身體扛不住了。

未來，終究是屬于新一代將領的。

想到這里，他生出一股遺憾之意。

常言道自古英雄多遲暮，不許美人見白頭。

對于張輔來說，則是相反的。

他年幼從軍，跟隨太宗皇帝打仗之時，就立下宏愿，不想老死田園，只求戰死沙場。

年紀大了，越來越明白，這個愿望是實現不了的。

就算皇帝允許，他自己也不會允許自己上陣拖后腿。

“時候不早了，瓦剌人快到大同了，傳令全軍，一刻鐘后出發大同方向！”

朱七安撫好兩位大將，下達軍令。

這道軍令一下，周圍眾將心里都在嘀咕。

聽皇帝的意思，是篤定了連續攻城兩次失敗的瓦剌，還會繼續攻打大同。

說實話，他們有些不太相信。

也先不是蠢貨，做不出這樣的蠢事來。

否則，也不至于多次進犯大明邊疆都沒被連根拔起。

沒等他們思考，張輔和楊洪兩位功勛老將齊齊上前道：“陛下不如就在宣府歇息，讓末將們去提也先人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