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一棟灰色的建筑,仿佛從涅瓦河的霧氣中凝結而成,如同他小說中的人物一樣,陰郁而執拗地存在著。我撫摸著冰冷的墻壁,仿佛觸摸到他狂亂的夢魘。這里,他曾構筑拉斯柯爾尼科夫的罪與罰,讓窮困潦倒的青年在逼仄的房間里揮舞著斧頭,好將理性與瘋狂劈開。
導游喋喋不休地講述著作家的生平,瑣碎的細節如同散落的珠子,無法串聯起他靈魂的迷宮。他們展示他用過的鋼筆,仿佛這支筆能解釋《卡拉馬佐夫兄弟》中信仰與懷疑的永恒沖突。多么荒謬!難道我們能從莎士比亞的墨水瓶里窺見哈姆雷特的猶豫嗎?
我漫步在重建的房間里,想象著陀思妥耶夫斯基踱步于此,被癲癇的陰影籠罩,被賭債的幽靈糾纏。他筆下的人物,那些被社會遺棄、被內心折磨的靈魂,是否也曾在這個房間里徘徊?或許,他們只是他自身分裂的投影,是他與上帝、與魔鬼永無休止的對話的回聲。
離開故居,我融入圣彼得堡的街道,這座城市,如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充滿了矛盾和張力。輝煌的宮殿與破敗的貧民窟并存,圣潔的教堂與喧囂的賭場比鄰。在這里,天堂與地獄只有一街之隔,正如在他的作品里,救贖與墮落也只是一念之間。而這棟故居,不過是這無限迷宮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節點,一個被賦予了意義的符號,如同地圖上一個標注著名字的點,無法涵蓋其所指代的廣袤與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