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淮西集團和浙東集團的小九九，朱棣和姚廣孝一清二楚。

找朱名算命卜卦是假，拉攏入伙其實是真。

“廣孝你說小先生會不會……”

朱棣擔心朱名萬一真不按套路出牌，投靠了某一方勢力，那可就瞎了。

“這小先生啊，可是個機巧伶俐的主兒。別看這兩個集團現在還尚存，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也就是兩只瘦死的田雞在互啄，相信小先生會更愿意依附燕王您這條粗腿。”

正如姚廣孝所言，朱名確實也沒有被這兩個集團迷惑，傻呵呵上賊船。

主要是這兩個集團自身都難保。

若是洪武十年左右，朱名還會宮保自身，考慮考慮站隊問題。

但是現在都已經是洪武二十五年，以劉基，楊憲為代表的浙東集團，和以李善長，徐達為代表的淮西集團早就分崩瓦解。

現在這倆集團能打的基本死的死，入獄的入獄，還鄉的還鄉，淮西那邊只剩下一個藍玉還算爭氣，但也是將死之身，灼木之螢。

朱棣和姚廣孝候門一時辰，實在等不到朱名，二人就暫時離開。

只待這傍晚已至，月明如水。

阿名食肆內，還有一盞油燈恍惚搖曳，此時食肆大門也拉開一敞，似乎有意等人進出。

須臾，兩道黑影倒是極快，突入食肆。

而朱名察覺門口有動靜，抬頭眺望，在油燈的薄耀下，看清楚來人還是那老頭朱元璋。

而另一個黑影則是“老家仆”郭英，只是這廝再見面朱名，脾氣可是相當不好，朱元璋只當是二人不對付。

“我說王老，你清早命你家仆給我傳話，讓我今夜候著你，這黑燈瞎火的，想問些什么？”

朱元璋想過幾日，每每憶起愛兒即將不惑，卻身亡暴斃，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只是腦海又常冒出朱名的提醒，對這太子空位的人選，一直遲疑有加，因而這幾日在朝內外不言太子，惹諸臣皇子猜測。

而老朱心情煩躁之際，身邊又無馬皇后，李文忠，徐達等人相伴，才發現大多親人都已經骨埋黃泉。

現在朱元璋腦子里竟然想第一時間找朱名嘮嘮嗑，打朱名一頓，排解一下苦悶。

隨即命令郭英再充當一次家仆，口諭給朱名，讓他晚上等著朱元璋前來。

不過朱元璋又改口，想著打打殺殺有何意思，還不如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聊日后，聊聊國家，聊聊那太子位。

于是，這場約架變成了無公害無化學添加的簡單嘮嗑。

朱元璋和朱名二人相顧。

他們歲數差了四五十歲，卻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看來我們坐下來聊一聊，看起來，也能成為朋友。”

“哈，那天小先生可沒把王朽當成朋友啊。”

朱元璋半開玩笑道。

還不是你那個“奴仆”？

下手也忒重。

朱名想起當時的狼狽樣，狠狠瞪了一眼郭英。

“我聽木隸和郭央說，小先生的算卦鋪子算是打出名聲了，到時候再給咱算命，會不會多加錢？”

“自然不會，而且也不會跟王老要錢，你要是想算命，現在即可，何須等以后？”

反正朱名都已經做好打包跑路的準備，再過段時間，就跟隨木隸北上燕地。

“不過話說過來，這幾天坊間鬧的也不輕啊，出了好檔子事，也出了不少流言蜚語，小子其實很好奇王老的身份。”

朱名有意無意敲了一下桌子，詢問朱元璋。

“咱啊，不瞞你說，乃是當今圣上的遠房親戚，留在這應天府，自然是在皇帝腳底當差。”

這王章老頭的身份，令朱名愕然。

至于質疑王章會不會撒謊。

朱名覺得可能性不大。

“還真是惹到大人物了，還請王老大人不計小人過，之前做的事情不要放在心里。”

能屈能伸，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朱名向朱元璋致歉。

“哎，都是從前之事，莫要再提。像小先生這樣的能人，莫說這應天府百姓尊崇，連朝內的幾家勛貴大臣，也心向小先生吶。”

朱元璋擺擺手，毫不在意。

“王老你應該也見過圣上吧？”

“哈哈，那是自然，我和陛下關系不淺，每次約見都會聊個大半天。”

好家伙，那這王章確實不簡單啊。

只是想著搜集腦海里能想到的后世儲備，朱名也沒有想起來大明王章是何許人。

朱元璋見朱名意動，也暗暗慫恿：

“看來小先生對陛下也很有興趣吶，這樣吧，日后若是小先生有什么想轉達給陛下的，可以同我一敘，我可代交給陛下。”

“既然王老可信，小子就想將一些想法轉告給王老，麻煩王老再接通圣言，上聞圣聽。”

“哦？”

朱元璋見朱名一臉認真，心想這小朱掌柜吐露給他的內容一定不會簡單。

“王老一定要保留今晚的談話內容，到時候面前圣上，根據情況酌情再說，也不要簡明我的身份。”

朱元璋自知重要，側耳傾聽。

“前日我夜眠，忽頭痛劇烈，驚厥蘇醒，右手大姆指尖指甲一陣流血，血流不止，竟然自行匯流，集合成四個字。”

“竟還有這種怪誕之事存在？請問小先生，那四個字寫的甚么？”

朱元璋見朱名說的生動，狐疑不定。

老朱他活了六十多歲，你見他哪里信奉過鬼神亂誕。

尤其是元末大動蕩時期，除了餓死饑民外，更有一堆妖魔鬼怪重出江湖，他朱元璋幾乎都領教過，然后等拆穿騙局后也都只是一群江湖騙子。

所以縱然是在建國后，老朱也對宗教，信奉不甚感冒。

若是平時老朱遇到這種事情，基本上都是一笑了之，嗤之以鼻。

只不過今日汝神對象成了朱小掌柜，由不得朱元璋不想。

“那血流得急，去的也急，傷口一結痂，就好了，你看……”

朱名還特意展示右手，朱元璋和郭英二人都在湊脖子。

果然，老朱發現朱小掌柜的右指確實有一道不長不短的疤，而且是這幾日添的新疤。

“還真有！”

老朱色變。

朱名看見老朱半信半疑，心里略想笑。

實際上，右手這道疤是昨日切菜劃傷的，哪有朱名說的邪乎？

只不過，今日裝神弄鬼，就是為了給予王章一些壓力，好讓他去告訴圣上。

“先生，我還沒問清楚那四個字是……”

“土地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