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紜看衛滄突然不說話了，便開口問道。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聶紜的問題將衛滄從思考里拉了出來。

“如果咱們運氣比較好的話，說不定已經找到了賜福方子，就是袁副指揮使心心念念的大辰第三曜賜福方子。”

聽到這話，聶紜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看衛滄已經轉身離開，她也匆匆套上兩件衣服，立刻跟了上去。

“等等，什么叫可能找到了大辰第三曜賜福的方子？”

驛站是全天都有備馬的，只是現在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所以出城門的時候麻煩了一些。

好在武興隆這人嘴巴也不小，一回來就宣傳自己跟著衛滄他們賺了二十兩銀子，讓城門尉的人都知道有個衛秀才，是自己人，這才順利通過。

雖然在路上已經給聶紜講過一遍，但是見了袁文石的時候，衛滄還是又從頭到尾將過程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你的猜測很有道理，但是那個東西未必就在這個老頭身上，不過到底是條線索。”

袁文石轉著手中的茶杯，沉吟了片刻才說道。

“當一個人過于接近這種……和超凡有關的東西后，身上會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對應的氣息，那個老頭就算沒有拿著這個配方，也肯定知道和配方有關的事情。”

“所以咱們接下來的行動，就是要找到這個老頭？”

“是，不過這是你們的任務。”

袁文石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對著外面喊道。

“龐成！”

身材高大的龐成應了一聲是，立刻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等著袁文石的下一步命令。

“龐成，你點上兩隊人，一隊由你帶著，叫上武興隆，馬上去那個院子看一看。”

“另一隊跟著本官，去監獄里看一看。”

袁文石說完，忽然看向了站在面前的衛滄和聶紜。

“二位見過那老漢，既然那老漢說自己要來東昌府，就請二位留在東昌府找一找吧。”

“袁指揮使倒是看得起我等。”

聽見袁文石的話，衛滄嘴角抽了抽。

“東昌府這么多人，只有我們兩個去找肯定不現實，不如我將那老漢的容貌畫下來，發一道尋人文書。”

思考了片刻，袁文石也覺得讓兩個人去干這件事實在是太難了一些，于是便同意衛滄的建議，命人給衛滄取來紙筆。

衛滄上輩子也沒學過畫畫，在畫廢了好幾張紙之后，才在填無星君神咒的幫助下，畫出了一副像那么回事兒的人像。

至少聶紜說看著像那么回事。

將畫像遞給袁文石，衛滄還不忘提了一句邪教信徒的事情，上一上眼藥。

“據張家二郎的說法，那個碧伏龜應該是信奉懌忭天主的，這群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不定就知道什么，身上也可能有跟邪教有關的東西。”

袁文石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衛滄的話。

“這些賊頭賊腦的潑才，都喜歡跟這些不正經貨色廝混，待灑家略施手段，定讓這群腌臜貨色什么都吐出來。”

伸手將晾干的畫像拿起，袁文石大踏步走出房門，屋子里只留下衛滄和聶紜二人。

“咱倆還是去找那個老頭？”

聶紜看著衛滄，有些猶豫地問道。

“東昌府里面找這么一個人，哪怕有人幫忙，難度也是太大了些。”

“當然不能是咱們兩個去找，東昌府可是有五萬戶，差不多五十萬人。”

衛滄搖搖頭，怎么可能去干這種事情。

“五十萬人里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等。”

“等，等什么？”

聶紜一時間沒有跟上衛滄的思路，，沒有想明白衛滄的意思。

“這老農來了東昌府，如果是為了找人，那在他沒找到之前，應該不會離開東昌府，這樣等文書印出來，就可以直接發動東昌府的人去找他。”

“若是他沒有找到人，提前走了，那也無所謂，他只會回到那個村子里，找那個潑皮問問，那里自然有龐成他們等著。”

聶云想了想，點點頭。

“那還挺巧的，看來這份星君賜福的配方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衛滄笑了笑，對聶紜的說法頗為贊成。

“確實，這份功勞就像是自己送上來的。”

此時外面的天光已經大亮，兩人沒什么事情，也就暫時離開了殿前司。

“既然不打算親自找人，那你接下來打算干什么？”

在回東昌府的途中，聶紜騎著馬突然問道。

“是去找那個監視你的家伙？”

“接下來干什么？”

衛滄想了想，心中大概有了個計劃。

“我打算繼續修煉，或者說，加快容納星君賜福的進度。”

“你打算加快容納星君賜福的進度？”

聽到的衛滄的回答，聶紜有些無語。

“不是，填無星君第一曜是扒手，第二曜是訛子，你這是打算去偷還是去騙？”

“容納星君賜福為什么非得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衛滄笑了笑，覺得聶紜的想象力還是匱乏的一些。

“我自有辦法。”

見衛滄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聶紜也就不再說什么，而是一個人回到驛站補覺去了。

昨天一記眠霧迷城威力很大，直接放倒了一個院子的人，所以對她消耗也不小，加上半夜睡著睡著被衛滄叫了起來，現在也是困意上頭，急需休息。

和聶紜分開后，衛滄隨意找了一家店面看著挺大的裁縫鋪子，下馬走了進去。

“這位客官里面請……呦，原來是官人您啊，快請快請。”

衛滄剛一進去，立刻就有伙計迎了上來，只不過那個伙計似乎認出了衛滄，態度更加熱情，甚至給衛滄搬來了一把椅子。

“你認得我？”

衛滄也沒推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伙計。

“怎么不認得？當時在官道上，要不是您，小的說不定就做了刀下之鬼，哪里還能在這里做事營生？”

伙計躬著身子回答道。

“小的從小眼神兒就好，那天正好看見您給那些東家們開會，這才記住了您的相貌。”

“你這記性和眼神倒是不差，倒是我來這里，是為了一筆生意，也就是做幾尺布，你這里可有素色的絹衣和比較耐磨的布料？”

“您說的這些料子自然是有的，小的這就給您拿上來。”

說到這兒，伙計補充了一句。

“對了，樊待詔這時候也在鋪子里，可否讓小的叫出來見您？”

待詔是對匠人的稱呼，所以樊待詔就是衛滄之前見過的樊五。

沒想到還是樊五他們家的鋪子，衛滄點點頭，這伙計得了信兒，便轉身向著后院去了。

不多時，身材不算高大的樊五就跟著伙計從后院轉了出來，向著衛滄作揖行禮。

“官人大駕光臨，樊五有失遠迎，望官人恕罪……不知官人除了幾尺布之外，還有什么吩咐？”

“我要做一套衣冠，還有幾塊特殊的幡旗桌布。”

叫一邊的伙計取來紙筆，衛滄給他們畫了幾幅和衣服有關的設計圖。

“這衣服和桌布都要耐磨的料子，幡旗要順滑亮眼的，顏色以白色最好，而且筆墨寫上去還不能洇得太厲害，你們有這樣的料子么？”

“這……官人，這種料子是有的，但是沒有現成的衣服桌布幡旗，得現裁現做。”

樊五看了一眼，心中有了估價。

“而且這種料子可不算便宜，官人您看……”

“這里是三十兩的銀票，夠了么？”

衛滄從懷里掏出三錠銀子，輕輕放在桌子上推給樊五。

“不夠我還可以再加。”

“夠夠夠，官人真是出手闊綽，這些東西用不了這么多銀子。”

樊五讓伙計收起兩錠銀子，將第三錠銀子恭敬送回給了衛滄。

“官人稍等，這衣服需要一點時間。”

衛滄嗯了一聲，不過沒有留在這里等，而是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們先做著，我還要做一點東西，過會兒回來取。”

出門走不遠，衛滄又尋了個木匠鋪，定做了一張桌子和椅子，等到這套桌椅做好的時候，樊五那邊的東西也差不多了。

“官人，您看，這一套衣服做得如何？”

穿上試了試，衛滄感覺大小還可以，穿著頗為合身，自有一股翩翩少年的氣質。

不過現在的這一套東西，距離衛滄的想要的結果還差一點工序，需要衛滄自己補上。

“還不錯……取紙筆來。”

樊五看著衛滄在衣服上勾勾畫畫，畫出許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官人，這畫的是……”

“一些卜筮的小手段罷了，本來是想讓你們繡上來著，但是那樣花費的時間就太長了。”

衛滄笑了笑，接著問道。

“對了，東昌府哪里的閑人比較多？有錢人多更好。”

雖然樊五看不明白衛滄在干什么，但還是如實回答了衛滄的問題。

“德河茶莊附近總有闊氣的員外喝茶，它對面的寧裕酒店也常有人前去喝酒，那一塊兒是東昌府最繁華的地方之一，應該符合官人您的要求。”

畫完最后一筆，衛滄停下手中的動作，此時包括衣服在內，所有布料上面都已經寫滿了文字和圖畫。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德河茶莊看一看。”

順著樊五給出的路線，衛滄走到一座三層小樓面前，它的對面是一座四層的酒樓。

“德河茶莊，看來就是這里了。”

走進茶莊，衛滄讓小二將馬牽到馬廄，又點了一杯茶，這才又走了出去，支好桌椅，鋪上桌布，立起木桿，掛好幡旗。

左書鐵口直斷，右寫一卦千金，桌子上的桌布還畫著陰陽魚以及別的占卜要素，站在桌子后面的衛滄，穿上了寫著道德經的袍子，模仿一下忠孝帝君。

似乎是仍嫌不夠，他甚至還扯出一塊黑布當墨鏡，將眼睛蒙上了。

反正現在視力受損，用的是分身的眼睛，倒不如直接蒙上，也好凸顯自身的神秘感。

茶館里面還有說書的，蒙上眼睛反而聽得更清楚了。

店小二端著茶杯走出來，被衛滄這副打扮嚇了一跳。

“客官，您這是……”

衛滄笑了笑，偏過頭看著店小二。

“算卦啊，這有什么看不出來的？”

“呦，還真沒看出來，您剛才看著一副書生秀才的模樣，沒想到還精通算卦呢。”

店小二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不如給小的算一卦，讓小的開開眼。”

“也好，就給你算一卦，反正沒人來，我也整個開門紅，就不要你錢了。”

衛滄端起茶杯聞了聞，感覺這茶不錯，就是太燙了些，于是也沒著急喝，又順手放回了桌子上。

“財情病行，這世上能算的東西多了去了，你想算什么？”

“算什么……小人出來干活兒，就是在東家的茶莊混口飯吃，您給小的算算，這茶莊最近的財運如何？”

“財運……那就用這個算吧。”

衛滄從懷里掏出六枚銅錢扣在手中，心中默念德河茶莊的名稱和所求財運之事，立刻開始搖動。

聽著手中銅錢撞擊的叮當聲，衛滄忽然心神一動，分開手，任由六枚銅錢從手中落下，散落在桌子上。

“既然是你說的求財運，那就由你將這六枚銅錢上下排列成一個卦象，我來解讀。”

衛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銅錢，接著補充道。

“你可以隨意排列。”

像衛滄這種比較懂得占卜的人，在占卜和自身有關的事情時，一般不會采用自己排列的方式，目的是排除人為因素的干擾。

他一般會直接按照落下的遠近確定卦象，或者在占卜前就確定每一枚銅錢在爻（yáo）的位置，不會走到人為排列這一步。

不過對于店小二這種不懂的人，讓他隨意排列那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伸手挪動銅錢，很快就排出一個卦象來。

“巽上艮下，艮為山，巽為木，木植山上，不斷生長，是漸卦的卦象。”

“俊鳥幸得出籠中，脫離災難顯威風，一朝得意福力至，東西南北任意行。”

衛滄看了一眼，立刻就解讀出了卦象的含義。

“該卦象征著通達事業、穩定發展，算是吉象。”

“那倒是借您吉言了。”

小二笑了笑，倒也沒太把衛滄的話當回事，畢竟他們這種服務業，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吉祥話

正當兩人說話時，忽然有一輛馬車停在茶莊外面，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向著茶樓上面招招手，似乎是在招呼什么人。

不一會兒，茶莊的樓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錦袍男子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向著門外的馬車走了過去。

這男子在出門之前，順手將一錠銀子丟在桌子上，說了聲不用找了之后，便跟著從馬車下來的那人，一起大步登上馬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