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得還好，殿前司原先主事的指揮和東昌府尹出去了，現在主事的是副指揮，他正好需要大辰第三曜的賜福，所以答應的挺痛快。”

聶紜扶了扶自己的斗笠。

“訛子賜福，求法子賜福東昌府的殿前司都有，但是那個文獻家的星君兇物……也不是沒有，不過你得自己去看看滿不滿意，正好，喬指揮他也想見見你。”

“他想見我？”

衛滄一怔，隨后問道。

“什么時候？”

“明天早上吧，我離開之前，好像聽見他們說今天晚上有什么任務，你接著喝，我先回去了。”

有什么任務？

別是沒有星君賜福，找個不聽話的現殺弄出來的吧。

衛滄的嘴角抽了抽，目送著聶紜從窗戶里翻出去。

聶紜也不喜歡這種場景，提前回驛站去了，但是他確實還不能走，得接著喝。

回到屋子里，衛滄賠了聲罪過，就跟著這一屋子的人，接著奏樂接著舞，接著上菜接著喝。

不過這一次回來，衛滄又多了一件心事。

雖然衛滄和倪子晉都喝了不少，但是他們倆都沒有什么醉意。

畢竟沒有蒸餾的技術，都是純手工發酵酒，跟現在的低度米酒、黃酒相似，一般只有七八度，也就是啤酒的水平。

這要是還能喝得人事不省，建議下次吃飯坐小孩那桌。

等感覺喝得差不多了，兩人就以還有公事，不宜多飲為由，提前離場，下樓的時候，衛滄還順手在前臺將賬結了。

讓衛滄沒想到的是，這竟然也算賄賂的一種，讓他容納行賄人賜福的進程上漲了一截。

所以衛滄還是對行賄這一行為理解得有些膚淺了。

然而這玩意兒挺費錢啊，雖然師爺爆的金幣多，但是也不能一直靠這些錢撐著，得想點法子搞錢。

心里琢磨著這件事情，一路就回到驛站睡下了。

第二天衛滄起來的時候，身上還是稍微有些酒氣，不過已經淡了很多了。

他換好衣服走出去，卻發現聶紜已經等在外面了。

“你起得倒是早，倪子晉那個家伙還在睡呢。”

“他睡就睡唄，這一路上他出力也不小，到了安全的地方，肯定需要休息。”

衛滄回過頭，看了看倪子晉的屋子。

“他和咱倆不一樣，咱倆再怎么不擅長戰斗，也是踏上星君之途的超凡者。”

“跟我來吧，殿前司有兩個辦事衙門，一個是擺在明面上的，處理禁軍的事務。”

聶紜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在倪子晉的事情上多說什么。

“不過咱們要去的，是另一個藏在暗中的殿前司，那里才有咱們的同類。”

兩人騎著馬，一路出了東昌府城，來到了東昌府西南角的東昌湖。

東昌湖雖然在東昌府外，但是連接著東昌府的護城河，所以也不是什么人煙稀少的地方，甚至不乏酒店茶館，市井工坊，看起來頗有景區商業街的氛圍。

衛滄跟隨聶紜，一路走街串巷，最后來到了一個僻靜的院子前面。

“到了，就是這里。”

這院子修建得倒是頗為氣派，而且緊鄰著東昌湖，從院子的后面出去便是東昌湖的湖面。

衛滄抬頭看了看，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四個燙金大字。

“虎威鏢局”

看到牌匾，衛滄一冷，頓時有種始料未及的感覺。

但是他又一琢磨，當兵和押鏢，都是靠拳腳吃飯的，偽裝成鏢局，倒也不是什么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

怎么說呢……衛滄突然感覺一口老槽卡在嗓子眼，不知從何說起。

搖搖頭，衛滄啞然失笑，跟著聶紜拾級而上，伸手敲了敲緊閉的大門。

當！當！當！

緩慢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回蕩在耳邊，院子里卻沒一點回應，哪怕將耳朵貼在大門上，也聽不到里面傳來的動靜。

“沒人？”

皺了皺眉頭，衛滄看向聶紜。

聶紜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遠了一點后，抬頭看向院子。

“他們開啟了封魔禁界，估計是陰陽門那里出了什么問題，咱們等一等就行，要是過一會還沒有出來，那問題就大了。”

“封魔禁界？陰陽門？這又是什么東西。”

又聽到兩個聞所未聞的詞語，衛滄有些好奇。

“當時荀大人是真的什么都沒跟你說嗎？怎么感覺你啥也不知道呢。”

看著衛滄一臉好奇的樣子，聶紜有些無語，尋思荀大人還真是給自己塞了一個純純的新手。

“封魔禁界是半靈界的一種，而半靈界，是獨立于靈界和人間的一塊區域，一般在靈炁充足的地方就會出現，但是只有人造的半靈界才叫封魔禁界。”

“低階星君之途超凡者很難提供如此龐大的靈炁，一般只有借助某些儀軌，或者高階星君之途的超凡者，才能順利制造出封魔禁界。”

聽完聶紜的解釋了，衛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明白為什么原身長這么大，一點沒見過這種高階超凡者這種陸地神仙了。

“低階的超凡者無法造成過大的破壞，所以并不顯得扎眼，而高階超凡者一旦調動足夠的靈炁，就會因為靈炁充足，而自發形成半靈界，將影響隔絕在半靈界內？”

簡而言之，就是人家有自己的戰場，一般人自然見不到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面。

“你這個解釋也沒有什么問題，不過特別厲害的超凡者可以直接撕開半靈界甚至是封魔禁界，直接沖擊人間和靈界。”

“還有這種操作？那這個陰陽門又是怎么回事？”

衛滄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還真有星君之途的超凡者能做到這一點，直接擊穿半靈界影響現實世界。

真成神仙下凡了。

“陰陽門實質上是固化的封魔禁界，那種縣級的城市不一定有，但是每個郡級以上的城市，殿前司衙門地下，都會有一扇陰陽門，中都城比較特殊，它的陰陽門在鎮獄下面。”

“只有踏入星君之途的殿前司超凡者才有資格看守陰陽門，而且每一扇門里面，至少還有兩位殿前司內部退下來的‘老前輩’看守，以及數不勝數的陷阱。”

說到這里，聶紜突然正色道。

“不要小看陰陽門，哪怕你已經踏入星君之途，也千萬不能隨意靠近，畢竟能放在陰陽門里頭的東西都兇得很，保不齊就會像今天這樣，出什么幺蛾子，有的當地殿前司就能處理，有的……就必須要總司出手才能處理了。”

衛滄嘖嘖稱奇，將聶紜的告誡牢牢記在心里。

“陰陽門這么厲害么，是不是星君兇物都被保存在陰陽門后面？”

“差不多吧，陰陽門里面也分為幾個區域，保存著一定星君之途的賜福配方和各種神秘材料，星君兇物也會在里面放著，不過這些是常規的用途，陰陽門也有其他用途。”

“比如臨時作為特殊監獄，關押一些妖魔、兇星、或者其他信奉異端邪說，妖言惑眾的家伙，至于他們的下場么……”

說到這里，聶紜冷笑了一聲。

“呵呵，如果他們還能活著出來，基本都得在鎮獄里面關到死了。”

“我記得原來不是有人去鎮獄滅口過么，鎮獄能看得住這么多兇的要死的東西？”

聽到這里，衛滄忽然想起了之前有人在鎮獄滅口的事情，尋思這鎮獄好像也沒有傳說中的戒備森嚴。

“不太一樣，鎮獄是分為好幾層的，守衛也是外輕內重，最外面關的都是普通人，跟別的監獄也差不多，厲害的角色都在下面壓著呢。”

兩者正在門口聊著，突然感覺院子里面起了變化，頓時將視線投了過去。

不多時，大門旁邊的小門被人推開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從門后探出頭來，看向站在門外的兩人。

“剛才是你們在敲門么？”

得到肯定的回復后，那壯漢點點頭。

“那就跟俺來吧，俺帶你們去見二鏢頭。”

這間院子不僅在外面看著大，里面的空間雖然蓋滿了屋子，但剩下的地方也確實不小。

這是一間多進式布局的院子，由多個進深不同的房間組成，包括前廳、中廳、后廳以及配房（如側房、側廳等），每個進深的房間之間通常由門廊、走廊或者抬梁組成，形成內外連貫，錯落有致的空間布局。

“這么豪華的庭院，若是放在中都城，恐怕也得是個四品大員才能住得起吧。”

一邊走，衛滄一邊留心著周圍四周，這鏢局裝修的倒是頗為雅致。

“不知在東昌府這邊得花多少錢？”

“俺也不知道這院子花了多少錢，俺跟著大鏢頭混的的時候，大鏢頭他們就住在這院子里了。”

那壯漢撓撓頭，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在一間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到了，二鏢頭在里面等你們，你們自己進去就行了。”

衛滄對著這大漢道了一聲謝，抬手敲了敲屋門，立刻就有悶沉沉的嗓音從屋里傳出來。

“門沒插上，進來吧。”

衛滄輕輕推開房門，一陣茶香頓時撲鼻而來。

屋子里面裝修得也頗為典雅，一張紅木的桌子擺在中間，房間兩側各自放著一排黑色木椅。

紅木桌子后面坐著一個肌肉虬結的大漢，這大漢豹頭環眼，一根根胡子跟鋼針一樣，散亂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看年歲，約么三四十歲上下。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身量，哪怕坐在椅子上，看著也比聶紜站著都高，坐在那里，好似一頭沒毛的棕熊。

這是大辰的特點么，好像上一次那個掌舵人也是壯的跟頭熊一樣。

“二位來了，請坐吧。”

衛滄和聶紜各自扯過了一張椅子，坐在了二鏢頭，也就是副指揮面前。

這位是從七品的供備庫副使，按照官階比衛滄高，所以衛滄必須得客客氣氣的。

“下官衛滄，不知指揮使如何稱呼。”

“免貴姓袁，袁文石，現任東昌府摘星軍副指揮。”

衛滄倒是聽聶紜說過，殿前司所在的三衙總管禁軍，禁軍中也分為各軍，比如摘星軍，比如上四軍中的捧日、天武、龍衛、神衛。

凡入上四軍者，捧日、天武弓以九斗，龍衛、神衛弓以七斗，天武弩以二石七斗，神衛弩以二石三斗為中格。

這四軍是三衙中最為精干之力量，其待遇一致，月俸料錢一千文，故總名上四軍。

摘星軍雖然不在上四軍中，但是不代表他們不能打，只是因為他們是超凡者，跟上四軍這種凡人頂點不是一個賽道。

哪怕仙首和填無兩位星君的賜福沒有很直接的戰斗能力，那也不是一般凡人能挑戰的，畢竟上四軍的要求是九斗弓，而衛滄開一石弓跟玩一樣。

不過也是因為踏上星君之途的人比較少，所以摘星軍的編制人數其實遠遠少于上四軍。

最為精銳的上四軍分左右廂軍，往下還有三軍，每軍下面好些個指揮，巔峰時期的上四軍，下面總共有幾百個指揮，按照一個指揮滿員五百人算，少說二三十萬人也是有的。

摘星軍就不一樣，大郯幾百個州府，每個州府都有一個指揮的摘星軍，但是這幾百個指揮的人數，加起來也十萬出頭，遠遠到不了二十萬人。

平均一算，一個摘星軍指揮也就一二百人。

而且考慮到是全州府只有一個指揮，所以哪怕東昌府府城有一個指揮的名頭，但是駐扎的摘星軍正式成員，也就五六十人。

面對人手短缺的現狀，摘星軍平時干活兒的時候，少不得去其他軍隊那里要人幫忙。

論起地位，摘星軍的副指揮使甚至比好些上四軍的正指揮使還要高。

面前的袁文石就是這樣，身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里面是求法子和訛子的星君賜福，至于這個諢號‘碧伏龜’的水賊賞錢，我就給你們換成配方上的其它材料了。”

袁文石給兩人倒上茶水，伸手從桌子下面拿出三個盒子，放在桌子上推給兩人。

三個盒子上都貼著封條符咒，一個明顯長一截的盒子上面，封條和符咒更是貼的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盒子包裹起來。

“里面的賜福是已經處理好了的，你們回去直接服用就行，那個長條的盒子里面，放著的就是文獻家的星君兇物。”

“不過這東西兇的厲害，剛才就是這玩意兒激活了陰陽門的封魔禁界，你們得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這東西，而且你們出的價錢也不太夠。”

衛滄和聶紜將裝著星君賜福的盒子打開看了看，確定沒有問題之后，這才將大辰賜福從懷里拿出來，伸手遞給袁文石。

“這是那個掌舵人的賜福，大辰的前三曜應該融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