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許正國單獨將林楚雄留了下來。

“來楚雄，這邊坐?！痹S正國倒了一杯茶，輕輕推到林楚雄面前：“喝口茶，正好去去心頭火?！?

林楚雄沉默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許正國很有耐心，將茶杯蓄滿后悠悠開口：“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就想起了我的副手，他剛來這邊時，表現得就跟你差不多，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

在接下來的一年里他不斷對抗，結果你猜怎么著？”

林楚雄搖搖頭，靜待對方自問自答。

“死，一個接一個的死。”

許正國語氣悲戚：“父母，妻子，兒子，還有他最得力的手下，都死了，那人最后瘋了。”

林楚雄背脊發寒，這里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很多。

許正國點點頭：“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走前人老路，更何況他們搶功搶不到你頭上，擊殺舔食者這份頭功必定屬于你，誰也搶不走?！?

“明白，謝謝署長。”林楚雄硬著頭皮道謝，事已至此，只得無奈接受。

“還有，關于那三位學生的事，我得重點說下。”

“你女兒的事我不管。

那個壯小子身體不錯可以收進咱治安署隊伍調教調教。

至于你侄子…家里條件挺難的吧？可以先從署里支筆獎勵金，過去探望一下?！?

林楚雄瞬間明悟，這是…準備封口？

如果報告書上出現安易等人分尸的場面，只怕所有人臉上都沒光。

許正國這小老頭看起來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實則手段頗多。

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把三人的家底摸個透徹。

事情交辦完畢，許正國起身向會議室門口走去，當手指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剎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許正國身形定格，語氣恭敬無比：“銘先生……”

掛斷電話，他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有人要見他。”

他？安易？

......

夜幕拉開，弦月披著朦朧面紗于夜空高懸。

江寧縣全城封鎖，進入管制狀態。

警笛聲此起彼伏，縣衛司的運兵車一輛接一輛排成長龍，嘶吼著飛馳而過。

“一車就拉幾個人滿城瘋跑，這群草包做戲都做不全，差評?！?

安易罵罵咧咧，管制命令剛下達的時候他就從林楚雄手里拿到了通行證。

通行證在手，車卻沒有一輛，能咋辦，11路公交車慢慢走唄。

走完5公里，平安小區的大門出現在視線之中。

安易看了一眼時間，距離12點差不多還有1分鐘，連忙停下腳步，觀察起了般若波羅蜜。

心底有個想法，需要在這個時間點來驗證。

?！?

一聲脆響。

般若波羅蜜，扣除1天壽元，剩余壽元【51.10.15】

“得，和預想的一樣，過一天就會扣一天的壽元，到點準時扣除?！?

搖搖頭，繼續走。

大門處拉著警戒線，除了兩名保安還有一名社區工作人員駐守。

安易掏出通行證，輕松通關。

小區內空空蕩蕩不見人影，估計渣南街的事情已經傳開，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連帶著空氣都變得緊張。

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安易腳步停頓，“奶奶？”

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椅子上，懷里抱著一件薄外套，看樣子已經等候了多時。

“電話里說了，您怎么還出來等我。”安易接過衣服，很自然地拉起了奶奶的手：“走吧，回家?！?

奶奶有些詫異。

仔細打量著安易，過了好一會兒回應。

“好！”

樓道昏暗，安易攙扶著奶奶沿著臺階一步一步往上挪動，即便沒有言語的交流，也感受到奶奶的心情很愉悅。

小區之外是什么情況，老人其實并不關注，她在意的估計只有自己這個孫子。

如果…能稍微對她好一點，她便知足。

打開房門，桌上擺著兩副碗筷，一葷一素一湯，入手微涼。

“您坐著，我去熱菜?！卑惨讚屜纫徊蕉俗吡瞬捅P，翻炒一遍后又端了出來。

還沒吃上幾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林叔？”

掛斷電話，安易眉頭緊鎖。

電話里林叔語氣急促，人在樓下卻不愿意上來。

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并且…多半和我有關。

莫非暴露了？

安易迅速梳理了全過程，提前知道黑暗生物的事情已經搪塞過去，林叔當也沒有再追問，大概率不會去驗證真偽。

除此之外，并無任何紕漏。

多半是出現了新問題，暫且下樓看看。

“奶奶，我下樓一趟，很快就回?！卑惨状騻€招呼，快速出門。

剛到一樓，安易就看見了治安署的出勤車，恰巧堵在樓道出口處。

林楚雄坐在駕駛位，看上去有些頹廢，胳膊掛在車窗上，兩指夾煙大口吞吐著。

印象里，這位林叔不抽煙，至少安易沒見過他抽煙。

“林叔，我來了?！?

“上車。”

“啥事啊？很急嗎？飯還沒吃呢。”

“趕緊上車?！?

這位林叔各方面都挺好，就是性子急，一急眼吧還喜歡板臉裝深沉，搞得跟別人欠他似的。

估計上輩子是個毛巾精吧，這么擰巴。

換做別人，安易早就不搭理了，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愛誰誰。

可偏偏林叔待他不薄。

坐進副駕駛，安易心情不爽，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食物，更不爽了，索性閉目養神。

出勤車一路向南，穿過市區向城郊開去。

窗外漆黑一片，出勤車行駛在顛簸的鄉村路上，抖得跟篩子似的。

安易渾身難受，干脆和林楚雄搭起了話。

“叔，咱能不能不裝沉默，難道你平時也這樣對林靈？”

聽見女兒的名字，林楚雄明顯失神，眨眼間的功夫又恢復了鎮定。

“你不提醒，我都沒注意到這個習慣。”

話匣子打開，林楚雄心情轉好了些許：“一個小時前，主要領導班子開了個會”。

“哦，結果如何？”安易來了興致。

“能咋樣？和你說的沒啥區別，搶功勞唄?！?

林楚雄沒有多言，換到了安易一直關心的問題：“不過…有一點你算漏了。”

“嗯，說說看?！?

“有人注意到你了?！?

“誰？”安易心底涌現出不好的預感。

“你很快就會見到?！?

出勤車開上南山，沿著曲折山路繼續行駛了大約30公里，穩穩停在一座古樸的小院前。

門頭上刻著兩個字大字，宅院，筆鋒蒼勁有力。

鐺鐺——

林楚雄刻意壓制著呼吸聲，輕輕叩響門環。

什么人逼格這么高，居然嚇得這位治安署總隊長大氣都不敢出？

門開一半，露出一位絕色女子，打量安易后，紅唇微啟：“我家主人正在中院等候，客人可隨我入內?！?

林楚雄剛準備抬腳進入，女子伸出了纖纖玉指，攔住。

“林總隊，我家主人只邀請了一位客人，怠慢之處望您見諒?！?

“哦噢，那啥…我這會兒正好有點累，去車里躺會兒，就不打擾了?！?

林楚雄并未因女子的拒絕而生氣，反而堆起笑臉，腳踩自己鋪好的臺階，一溜煙鉆進了出勤車。

前倨后恭的表現盡落安易眼中，拒的是自己，敬的是這家主人。

這家主人估計是鉛筆盒吧，挺能裝逼，偏偏林叔還就愛吃這套。

安易深吸一口氣，大步踏入院中。

“帶路，讓我看看你家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