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么說，禮儀就是為了維護朝堂的穩定？”

朱雄英微笑道：“是漢朝沒有儒家思想，還是宋代沒有儒家思想？

即便是儒家，也只在三百年之內，就土崩瓦解。

如果禮儀真的有用，為什么漢唐宋元都不存在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想出什么辦法來。

因為歷代王朝的禮儀，都是在朝堂喊陛下萬歲的。

不過，那些朝代的歷史，都只有三百多年的歷史。

那些朝代，都是以儒家為尊的！

只要舉出一些為世人熟知的事例，就足以使邵質的論點無法成立。

“地理，能避我大明之禍。”

“算數，就是用來收稅的。”

“種地，也能讓人衣食無憂。”

“禮儀有什么用？”

朱雄英噌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嚇得邵質連連后退。

“荒唐!”

邵質顫聲道：“大明皇長孫殿下，居然沒有效仿歷代帝王，崇尚儒家文化。

這是在污蔑儒家！

你這是要鬧哪樣，成何體統？”

朱雄英哼了一聲：“成何體統？

“我告訴你這是成何體統！

你把儒學都給玩壞了！”

玩壞了？

邵質一怔。

他這一生，也不過是元朝的進士而已。

現在，他已經是大明的禮部尚書了，大明的皇長孫說玩壞了儒家？

這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這等于是把一輩子的經驗都浪費在了一個錯誤上。

這是邵質絕對不會允許的。

“哼!”

邵質打了個寒顫，又想到了新招數。

“你說禮儀沒用。

整個世界，都是茹毛飲血，道德淪喪。

禮記一出，天下讀書人都變得溫文爾雅。

這是禮儀之功！”

邵質此言一出，大本堂之中的所有皇子都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他們都覺得自己很有教養。

朱雄英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聲。

這是讀書人的愛好。

將無關的功績都攬到自己身上，還說什么后生可畏。

此乃禮樂之功。

朱雄英不由哼了一聲。

世界上的讀書人之所以如此文雅，并不完全是因為禮儀。

這也是生產力的問題。

周之前人們都沒有足夠的食物，你為什么不說呢？

一眾皇子當中，也就朱柏對此不以為意。

朱柏對邵質的看法不以為然。

這是所有皇子之中，唯一一個例外。

朱柏見邵質占據了優勢，便對著朱雄英說道。

“大侄子，加油！”

朱雄英似笑非笑地看著朱柏，然后視線重新落向邵質身上。

這位華蓋殿的大學士，果然是伶牙俐齒。

若論學識，朱雄英必敗無疑。

可是朱雄英的辯才是最厲害的，也是最讓人惱火的。

“先生是真了不起。”

朱雄英微笑道，一點都不擔心：“禮之道，果然是好東西。

那么，這禮儀，是不是就是所有人都要學習的東西？”

“然!”

邵質點頷首道。

“那么，這禮儀中，有沒有涉及到君臣之禮？”

朱元璋又問：“請問這禮儀，是否也包含了君臣之間的禮節？“

“當然!”

邵質再次點頭。

禮記一書發展至今，已有很大的擴展。

“貪污受賄，欺壓百姓，這是讀書人應該做的事嗎？”

朱雄英一拍桌子，怒聲道：

“當天下蒼生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那些貪官污吏，卻是拿到不少錢。

這就是禮儀？”

“這……”

邵質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卻又隱隱感覺到朱雄英說得有幾分道理。

但如果他認同了朱雄英的說法，那么他就是棄禮棄儒了。

一時間，他很難理解，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還是頭一回，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給問懵了。

大本堂里面的幾個皇子都是大吃一驚。

“咱們的大侄子，居然反駁了老師！”

“雄英果然是長孫，向來聰慧過人。”

“邵大人，怕是不能跟雄英爭辯了。”

“雄英，你皇叔我交定你這個兄弟了。”

……

邵質站在一群皇子面前，一臉的茫然。

他的腦子本來是可以動的。

但是，在皇子們的吵鬧之下，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朱雄英本想就此作罷。

不過看了一眼，發現調皮點并沒有增加多少。

這一切，都是因為邵質。

而在他們身邊，則是一群看熱鬧的人。

一點頑皮點都沒有。

朱雄英看著這一幕，開口道：

“前些日子，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浙西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大家都說這一年會有好收成。”

“不過，今年浙西部的夏糧賦稅，和往年差不多。”

“敢問邵質邵大人，這道題是不是在禮記上能找到？”

朱雄英望向邵質，步步緊逼。

你不是說儒家很強大，要成為整個國家的正統么？

你不是說儒家思想可以解決許多難題么？

那你說，為什么浙西的收成這么好，稅收還沒變？

邵質也隱約猜到了一些。

不過，他沒有說出來。

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那么，他的儒家思想就會不攻自破。

“這……”

對于朱雄英的問題，邵質依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邵大人不知道，那我們還是不要說這個問題了。”

朱雄英離開了自己的位置，看著邵質，說道：“邵大人很快就會知道。

浙西的夏糧怎么沒增加？”

說著，朱雄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而邵質，卻是瑟瑟發抖。

“不管皇長孫怎么說，儒家也好，禮樂也好，都將成為大明的根本！”

“不管怎么說，殿下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這話有點越線。

此言一出，一群皇子頓時噤若寒蟬。

且不說大明是不是以儒家為基礎。

不過，邵質這樣對自己的孫子說話，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朱雄英是什么人？

大明皇長孫，下一任皇帝。

你告訴他沒辦法？

就在大家都覺得朱雄英要發飆的時候，朱雄英卻湊到了他的面前，柔聲說：

“我才八歲啊！”

“爺爺和父親的身體都很健康。”

“可我才八歲啊！”

“邵大人，已經七十八歲了。”

“等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撤掉禮部。”朱雄英嘿嘿一笑，“不過，邵大人可能是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