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天。

任曉峰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眺望遠處歪歪斜斜像鑲嵌在大地上的呂梁山脈。

放空思想開始拉伸身體，下雨天太潮濕了，床鋪上濕漉漉的，既然不能躺著，就鍛煉身體吧。

“撲街，介個被子濕漉漉的，晚上怎么睡啊？”

于力威摸著被褥抱怨著，雨下了半宿加半天，房間里返潮的有點厲害。

聽著于力威的埋怨，任曉峰心想，小縣城的招待所，賈科長朋友聯系的這家，算干凈不錯的了，再說了，再好的劇組住得起嗎！

聽于力威不停的抱怨，任曉峰心煩的忍不住了，說道：“于哥，我去問問服務員，能不能給換個被套床單。”

哦，差點忘了交代，為啥任曉峰改口叫哥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賈科長這幾天因為任曉峰活好，就是戲好，就和任曉峰聊天。

后來他說，我是1970年生人，比你大7歲，咱們各論各的，以后你就叫我賈哥吧。

所以，后面任曉峰就改口“賈哥”了，還有王哥、顧哥，和年齡最大的于哥。

中午吃飯時候，任曉峰湊巧跟剛回來的女主左文璐坐在一桌。

男女主坐在一起，一會就混熟了，兩個人越聊越聊的來，后面小姐姐更是咔咔放電！

聊天才知道，小姐姐到汾陽后，就去了賈科長朋友聯系的歌廳，去體驗小縣城的小姐生活去了！

不過都是白天去歌舞廳，賈科長朋友陪著她去了兩天，晚上肯定不能去，小縣城水淺王八多容易出事。

這姐姐挺能聊的，模樣長的又不丑，關鍵她對任曉峰有點那個意思。

話里話外的挑逗任曉峰，任曉峰也挺樂意跟她聊天的，能說會道的任曉峰，總是把左紋璐逗的咯咯直笑。

被任曉峰一頓叭叭，左紋璐私人信息被他扒了不少，在得知她有男朋友了，任曉峰覺得沒勁了。

要是身材哇塞，或者長的好看，任曉峰覺得沒品就沒品了，褲子一脫，我就不是人了，怎么了！

在前臺給京城的老任打了個電話，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在老任的一通說教后結束通話。

老任還讓自己在劇組嘴甜點！

我嘴再甜點，明天就得自費開房了哦，可惜我不好曹賊那口啊！

手里拿著跟服務員要到的床單被罩。

心情很好的任曉峰，一邊走一邊想嘴里哼唱著。

我是一滴遠方孤星的淚水

藏在你身上已幾萬年

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見

………………

邊走邊哼唱的任曉峰邁步走進了敞開門的房間，又哼唱了幾句對于力威說道：“于哥，你收拾下床頭的東西，我幫你換新的床罩床單。”

“曉峰，你剛才哼的歌什么名字？”

任曉峰隨口回道：“孤星淚。”

“孤星淚！誰唱的？”

任曉峰聞言愣了下，最近事事太順有些得意忘形了啊！

說話也不過腦子了，就直接隨口答應了，大意了啊！

還好這事能圓過去，你看我怎么給你圓。

“于哥沒聽過吧，是我自己寫的歌。”

“你寫的！衰仔，吹水吧你。”于力威不信的反諷道。

“真噠，我從小就喜歡唱歌，還買了很多音樂方面的書看，我還會很多樂器，都是自學的！”

你這么牛的嗎？于力威看著一本正經的任曉峰想道。

“那你認真的唱一遍給我聽聽，這首歌我覺得很好聽，很大氣。”

十分鐘后，任曉峰和于力威住的雙人間站滿了人。

十幾個人擠在小房間里，房間里人擠人都是挨著的。

這群人全是被歌聲吸引來的，這就的吐槽下了，這個年頭的招待所隔音效果是真稀爛。

“曉峰沒看出來啊，你小子唱歌這么好聽！”王洪偉笑著說。

顧正也點頭道：“你小子不僅戲演的好，唱歌也有范，牛逼！”

“哇，曉峰你唱的真好聽，再唱一遍給姐姐聽好不好嘛。”左文璐胸口貼著任曉峰胳膊，撒嬌道。

“峰仔，你這首歌賣嗎？”

看著一臉認真的于力威，想了想道：“于哥想介紹誰買這首歌？”

“華仔啦，上次拉投資他請我飲茶的嗎，我有聽到，他跟經紀人在聊收國語歌的事啦。”

說完又補了一句道：“明年98啦，這兩年很多藝人要北上的啦。”

“華哥啊，可以啊，事情成了請于哥你去唱K。”任曉峰笑著說。

“得啦，現在就去前臺打電話給華哥。”于力威拉著任曉峰一起走出房間。

賈科長抱著手，說道：“散了吧，都回自己房間休息，四點半門口集合去吃面啊。”

“導演，還吃面啊！我都吃的要吐了啊！”童姐不是晉省人，最近天天吃面食，真的要吃吐了。

“那你吃盒飯，自己付錢。”

在童姐和眾人的唉聲嘆氣中，賈科長慢悠悠的挪步向外走出房間。

在前臺撥通香港的座機后，于力威用港普跟對方聊著，眼睛時不時看看任曉峰。

“華仔，于力威從大陸打電話過來找你。”

“什么事說了嗎？投資的事你告訴他不好意思，最近公司狀況很差沒錢。”

“不是，他說他劇組的男主角寫了首國語歌，符合上次飲茶時候你跟我說的要求。”

“是嗎，那你把電話轉到我辦公室來。”

劉福榮接起轉過來的電話，笑著說道：“力威，我是華仔，什么歌啊？”

“華哥，峰仔就在我邊上，我讓他電話里唱給你聽好不好？”

“可以，你讓他唱吧。”

于力威把話筒從耳朵邊拿下來說：“峰仔，你接電話，直接唱給華哥聽。”

接過話筒，平復了下有點激動的心情。

我唱歌給劉德華聽！這什么操作！！！

“喂，華哥你好，我是任曉峰。”

“峰仔你好啊，力威說你寫了首好歌，麻煩你唱給我聽聽。”

任曉峰清了清嗓子，右腳前掌有節奏的點著。

于力威沖著前臺的大姐比了一個別說話，安靜的手式。

我是一滴遠方孤星的淚水

藏在你身上已幾萬年

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見

讓我溫暖你的臉

我是一滴遠方孤星的淚水

………………

這不是任曉峰第一次在電話里唱歌，確是他有生以來最緊張的一次，因為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劉福榮聽著話筒里磁性的，極具識別度的嗓音一句句的唱著歌。

聽對面沒有再唱了，他知道這首歌結束了，劉德樺笑著說：“峰仔，你創作的這首歌國語歌非常不錯，我非常中意。”

任曉峰笑著回應道：“華哥，感謝您能喜歡。”

劉福榮見他說了一句就不說了，笑著道：“這樣吧，我讓經紀人今天就出發。他等了會和于力威聯系，到了劇組你跟我經紀人談。”

“好的華哥，再見華哥。”任曉峰放下話筒。

“峰仔，牛逼！”

聽到于力威京味十足說“牛逼”，任曉峰回了句：“灑灑水啦。”

說完兩個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吃好晚飯，雨也停了，于力威和顧正拉著任曉峰說出去轉轉。

王洪偉見他們要出去玩，也湊了過來，神神秘秘的說要帶他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二十來分鐘，王洪偉帶路來到一條小街。幾百米的小街兩邊一溜二層小樓。

霓虹燈牌上的名字很有深意，這樣的小縣城，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不應該有這樣的場所。

“蒂都”、“晶憶豪門”、“維也納”………

王洪偉指著前方一家道：“老賈哥們說那家服務特別好，要不要去坐坐？”

于力威搖著頭笑道：“你們去吧，我對這種地方沒興趣，我自己走回去。”

“于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顧正笑著問道：“曉峰，你丫不會還是雛吧？”

說完跟王洪偉倆哈哈哈哈的笑起來。

雛你個頭，小爺我還從來沒付費服務過好嘛。

懶得搭理兩個丑男，任曉峰追上走在前面的于力威一起往招待所走去。

第二天晴天劇組照常拍攝，三天后，劉福榮經紀人帶著一個助理到了汾陽。

在招待所房間里，經紀人看完寫在信紙北面的歌曲簡譜。拿出五千元現金放在桌子上。

“華仔非常喜歡這首歌，跟我說不能給你新人的價格，這是五千塊，這個價格你滿意嗎？”

任曉峰看著有些盛氣凌人的經紀人。

也懶得跟她生氣，如今詞曲創作人，一首歌賣多少錢他不知道。

但是自己是個寂寂無名的，連新人都算不上，能一首歌給五千，絕對算是非常高了！

再者，這首歌如果自己賣內地歌手，能賣掉也不會超過一千塊，很大可能是根本賣不掉。

送走華仔經紀人，任曉峰請全劇組晚上去搓了頓，賺錢了必須請客。

后面的日子每天早出晚歸，忙碌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兩個月過去了。

京城，晉小館。

下午一點后就一桌客人，二子跟李師傅坐在收銀臺前面的一張桌子聊天。

“李師傅，峰哥走了小兩個月了吧？”

李師傅喝了口杯子里茶水，點點頭道：“嗯，前陣子還打電話老任接的嗎，說在老家拍戲都挺好的。”

“李師傅，峰哥拍了電影就是明星了吧？以后我也不干雜工了，我去給峰哥拎包端水伺候他去。”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哪有那么容易啊。說了你也不懂，好好學廚干活，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停，左紋璐，你怎么擅自改戲？”賈科長大聲對場內喊道。

“導演，我覺得這么演更合適，韓梅梅是個小姐，她勾引男人…”

“你是演員，我不要你覺得，請你，按照我的劇本來演。”賈科長瞪著眼睛對左紋璐說道。

“我覺得這樣演挺好，沒…”

“閉嘴，我不要你覺得，我是導演…”

任曉峰歪胯著身體，看著邊上的左紋璐和賈科長爭吵，這場架，終于還是來了，任曉峰幾天前就預測到了。

事情的起因，是前幾天左文璐提出要結清片酬，不結清片酬尾款她今天就不演了。本就經費緊張的草臺班子劇組，被她這么一鬧，更是人心惶惶。

當時任曉峰覺得，左文璐大概是進組后，覺得這破劇組越來越不靠譜，有種隨時會涼的直覺，所以才提出要結清片酬的。

任曉峰還真猜對了，左紋璐她還真是這么想的！

左紋璐體驗結束后，進組發現劇組主創幾人都很不著調，導演在片場總是雙手抱胸站著，除了會說停、過了、好，啥也不會干的樣子！

還有那個香江的攝像師，天天到了現場，拿著相機到處拍照，拍戲間隙有空就拿著相機到處亂拍……

副導演兼場務的顧正，更是天天處于極度亢奮中，整天神神叨叨的，跟個神經病似的！

還有就是劇組伙食，左紋璐來到汾陽后，天天吃面，吃的她都吐了，跟顧正提出想改善下伙食，中午、晚上能不能偶爾吃頓別的，直接被賈科長給拒絕了！

今天，忍受不了的左文璐，試圖挑戰下導演，報復他對自己的不尊重和不重視，你個破劇組，破導演，老娘我今天給你秀一秀專業的演技。

于是，在剛才的一場戲里，左紋璐擅自改戲了，本來就是一組簡單的告別戲份，一句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小武嗯了聲后轉身離去的戲。

左紋璐不僅加臺詞，搞的任曉峰差點沒接住戲，還好任曉峰隨機應變臺詞跟上了，左紋璐又撲上去來了場法式熱吻戲！

看著和導演在爭吵的左文璐，任曉峰挺無語的，心想：難怪她之后寂寂無名了，就這眼界、情商，能混出來才怪了。

在片場跟導演吵架！

哪怕這是個草臺班子，賈樟柯他也是導演，一個演員跟導演直接發生沖突，別的導演聽說了這事，哪個還會用你。

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你是票房保證，觀眾看到有你的名字，就會掏錢買票走進影院，那你可以和導演吵了。

爭吵結束后，劇組重新照常運轉，就是左紋璐在的時候氣氛不好。

隔天，劇組氣氛很好。

因為接下來，任曉峰要全裸出鏡了！

今天是一場浴室戲，這場戲，需要全裸出鏡！也是這部戲唯一的漏點戲份。

任曉峰昨天就知道要拍這場戲了，晚上也做好了心里建設，尋思都是男人，脫光了就脫光了唄，到時候亮出家伙嚇他們一跳！

真拍了，才知道和想的完全不一樣，面對鏡頭光著，和去浴室洗澡脫光是不一樣的！

有攝像機的存在，心里上會有種說不出的隔應，所以專科表演班的第一堂課，就是解放天性。

所謂的解放天性，說白了，可不就是讓自己沒有羞恥心嗎！

真不知道小日子兩三個人的演員，他們是怎么做心里建設的，竟然可以面對攝影機，表演的那么投入、自然！

任曉峰今天不行了，今天這場裸男戲，他被連續喊咔超過四次了！

賈科長面露苦相的走到浴池邊，對蹲在水中的任曉峰說道：“曉峰，你就當我們和攝影機不存在，等下拍攝角度也不拍正面，我和老于商量了，拍你背影。”

任曉峰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導演，對不住啊，第一次這么光著，真的不習慣。”

“你準備下，這次爭取一鏡過。”

“嗯。”

兩三分鐘后，任曉峰從水池里站起身，幾步走出水池跨上臺階，幾人見他赤裸著走出水池，心想成了。

鏡頭里，先是出現一個不是很黑的屁股，緊接著鏡頭亮度高了些，畫面從朦朧變為清晰。

緊接著，是一雙毛絨絨的大長腿，任曉峰夾著腿，走的很慢，隨著他的走動，鏡頭里是一個裸男的背部全景。

幾天后

劇組迎來殺青戲，兩組鏡頭順利的話，中午前就能殺青了，比原計劃提前十天。

十天光房費，和餐費就能省了不少，這些錢，對這個窮劇組算是大數目了，投資方和賈科長都高興壞了。

早晨，在招待所門口等車時候，賈科長就跟眾人許愿了，一上午把殺青戲搞定的話，今晚劇組加餐，而且不吃面。

十一點不到，賈樟柯看完拍攝鏡頭，大喊道：“我宣布，《小武》殺青了！”

【全羊館】

劇組住的招待所旁，一家規模不大，算是中型飯店吧，看店名就知道今晚吃羊肉。

劇組殺青宴已經吃了一半了，幾個男的每人都喝了半斤以上的汾酒。

酒喝多了話也就多了起來，任曉峰搖搖頭，頭有些暈了，他被幾個人灌的也不少。

顧正拿起酒杯“滋”的一聲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白酒。

抹了下嘴唇說：“老賈，戲拍完了你做好準備沒有？”

賈科長本來就苦相的臉，聽聞顧正的話更苦了，臉上的眉毛都有些垂下來了。

賈科長端起二兩的酒杯，一杯酒悶下去道：“沒想好我就不會拍，禁導就禁導，我才不怕那幫王…”

做邊上的王洪偉，一把捂住賈科長的嘴，瞪著眼說：“別瞎說啊，喝點酒胡咧咧個啥？”

任曉峰看了半天，不知道他們三個啥意思，好奇的問：“顧哥，什么事啊？”

顧正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顧正又說道：“老賈，給我署名，我是這部戲的副導演，要出名必須帶著我，你丫可不許把我除名！”

殺青宴吃好

任曉峰躺在招待所床上，心里要盤算著，回京后自己的路該怎么走……………

前世，考上戲是被招生辦忽悠的，什么也不懂只想混個畢業證就考了。

后來混話劇社也是無所事事，也不想干別的，更不想回老家縣城，那里都是傷心事回去干嘛。

拍完下《小武》發現自己愛上了演戲，那種感覺很微妙，自己已經上癮了。

賣了首歌給華哥，京城音樂圈會不會知道自己這號人？

回去后，不行去后海酒吧一條街去唱歌？

或者跟二叔談談，報考北電表演班混個出身，最好能抱個前世出名的同學大腿！

唉，想想前世北電98級表演班出名的都有誰啊？

好像最出名的，是人設廚神的黃老師。

哦，還有波哥和婆媳劇女王！

想到波哥，就想到他當年那事上法制頻道了，印象非常深刻，據說還是個變性人！！！

嘖嘖嘖，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座董啊！

海媳婦也是相當牛逼，是內地第一個帶編劇進組，隨時會改戲的演員！

不過她的人設在15年之前非常好，改戲的事被爆出來以后她就不行了。

牛逼啊，帶編劇劇組改戲！

導演編劇算個錘子，那些年她最紅，她主演的劇最好賣，所以她在劇組比導演牛！

胡思亂想了會，酒勁上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