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辭用稱桿挑起紅蓋頭。
她端坐著,眉若遠山含黛,眸光盈盈,白皙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粉紅,小巧的鼻下薄唇微抿,紅潤飽滿。
“我這樣可還好看?”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蘇棠一笑,眸光滟漣。
周辭將她頭上沉重的鳳冠取下,柔聲關懷,“脖子酸不酸?”
“嗯嗯。”蘇棠顯然累極了,直接將頭放在他肩上,閉目休息,嘴上還不忘吐槽,“天還沒亮她們就把我拉起來梳洗打扮,穿著這么重的首飾衣服胯火盆,過馬鞍,這拜那拜的,成親好累呀!”
“蘇蘇辛苦了。”蘇棠呼出的熱氣撲灑在他的脖子上,感覺有些癢。
這話說的蘇棠有些不好意思了,成親的一切事宜都是顧辭做的,連喜服都不是她繡的。
她坐直,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好餓,有什么吃的嗎?”
“早讓他們備下了,再有一會兒就到了。”料想她會餓,他提前吩咐廚房備下了膳食。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叫他,他出去將飯盒提了進來,打開盒蓋,香味撲鼻。
“好香!”蘇棠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就想大吃特吃,但想到周辭喜歡自己,動作斯文了許多。
“菜不合口味嗎?”看她舉止有禮,一菜不超過三筷的樣子,還以為她換了口味。
“好吃,”但她是一個淑女。
“不吃快些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周辭故意這樣說,蘇棠一聽,果然放開許多。
周辭在一旁給她挑挑刺,剝蝦,樂此不疲地投喂。
“辭辭也吃。”
“等你吃完我再吃。”她叫我辭辭哎,還關心我!周辭暗喜。
“不行,現在就吃。”
“好,聽蘇蘇的。”周辭語氣寵溺,自己吃,也不忘關注著她,辣了倒水,膩了喂水果。
周辭好甜,比夏日的西瓜,冬日的元宵都甜。
用完膳后,蘇棠想到酒還沒喝,拿起酒壺倒了兩杯,與他共飲,兩相對望,誰也沒有移開視線,仰首,一干二凈,酒入情腸人自醉。
“辭辭,你上次醉酒,說我想要怎樣都可以。”她好奇心很重。
“嗯。”
蘇棠想她大概有些醉了,酒壯慫人膽,手伸向他的唇瓣,如稚子般好奇地揉捏碾壓唇珠,試探性地湊近摩挲親吮,“辭辭好甜。”
和她想的一樣。
她面色緋紅,腦袋暈暈的,像是被霧蒙住了,她甩甩頭更暈了,隨后倒在他懷里。
周辭將她抱起來放床上,湊到她耳邊說,“蘇蘇,我幫你把外衣脫了,睡得舒服點。”
“昂,”蘇棠應了聲,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周辭幫她脫了衣服,鞋子,散開她的頭發,輕聲細語,“可以了。”
蘇棠倒下去,滾到床里側,周辭給她蓋上喜被,在她旁邊躺下,似是覺得冷,蘇棠皺著眉哼哼唧唧,將自己團巴團巴窩進他懷里,無意識呢喃,“要一直喜歡我哦。”
周辭低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一言為定。”
“我夫人呢?”一大早起來就沒看見,不會是后悔了然后連夜跑路了吧?
周辭問家丁,語氣略顯慌張。
“夫人一大早就起了,在院中栽樹,也不許我們幫忙。”
周辭大步流星地走向花園,她正拿著工具使勁兒地刨,隨后將從家里的棣棠分下來的新株埋進坑里。
王氏曾在大戶人家當丫鬟,那時候剛進主家,低著頭什么也不敢多看,一朵棣棠映入眼簾,一看就是被人細心養護的,是尊貴之花,她們這些窮人家的命賤,面朝黃土背朝天,比不上花草。
直到有一天日,主家的小姐心情好,王氏又做事細致周到,頗得主子歡心,見她愛花,就賞了她一株,原本她這樣低賤的下人是萬萬配不上尊貴的棣棠花。
她喜歡棣棠,喜歡它的熱烈,喜歡金花滿樹,好像誰都值得這樣的尊貴。所以給女兒取名棠,希望她大富大貴,世界上所有的苦難都趨而避之。
“早上霧重,蘇蘇冷不冷?”周辭從袖子里取出一條手帕為她擦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來的。”蘇棠臉發燙,假裝不記得昨晚的孟浪行徑。
一杯酒不至于很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沒有理智,難以自控。
蘇棠要縮回手,周辭握著給她擦干凈,捂著她的手哈氣。“你手好涼。”
“我種了一顆棣棠樹,等花開的時候,我們一起看好不好?”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說,她以前總是想“花開了”,花開了又怎么樣呢,她想不出來。
現在有種撥開云霧,終于等到了的感覺。
“好。”蘇棠想過他們的以后。意識到這一點周辭眼眸中溢出笑意。
用過早膳后他們在八角亭中對弈。
“如果誰輸了就答應對方一個愿望。”
“好啊。”
“你確定要下這里嗎?”
“我再想想,”蘇棠習慣性地繞著耳邊的碎發。“下這里,不,還是下這里。”她改了兩次。
“不改了?”
“嗯。”再改如果把對的改錯了,不是更后悔?
周辭落下一子,“僥幸。”
蘇棠定睛一看,懊惱自己只顧布局而忘了觀察對方的圍棋走向,他下的棋子看似無厘頭讓人降低防備,卻又在人最不設防的時候形成一張網讓對手無路可走。
“我輸了。”蘇棠語氣難掩失落,又有點莫名生氣,“你都不讓著我!”
喜歡她下棋的時候還讓她輸?還千方百計讓她輸?
“那反過來我答應蘇蘇一個愿望?”周辭以退為進。
“君子重諾,我才不是不守信的人。”瞧不起誰呢?蘇棠輕哼了聲。“你有什么心愿盡管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