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諸如酒醋稅、漁業稅、地契稅、牙稅、過橋稅、車馬稅、香料稅、油布稅等等，這些稅雖非商稅，但也同樣加諸于商戶。”

李作清講述了許多，老漢拍手稱是：

“沒錯沒錯，正如這位年輕人所說，五花八門的稅收一大堆，做生意確實難啊，唉！”

老漢嘆息一聲，見有新客人到來，便起身去應接，留朱標在那沉思。

“李兄，天下的商戶真的都像這老人說的那樣嗎？”

李作清輕笑著回答：“并非完全如此。雖然稅種繁多，但稅額相對較低，普通小攤難以承擔，但對于大酒樓和青樓而言，一位客人的消費或許就足以抵稅。”

朱標聽后顯得有些沮喪，低聲說：“這不是使得富人更富，而窮人更窮嗎？”

李作清驚訝地看了朱標一眼，然后表示同意：

“確實，若我有權力，我會統一這些雜亂的稅收，根據店鋪攤位的占地大小來確定不同等級的稅費，這樣既便于管理，又能減輕窮人的負擔?！?

朱標聽后眼前一亮，心中立刻想到要回家寫奏章呈給朱元璋。

但隨即李作清將十枚銅錢扔在桌上起身離開，朱標急忙跟隨并問：“李兄，我們接下來去哪？”

朱標現在不再抵觸跟隨李作清，即使是隨意吃碗面，也覺得有所得著。

朱標逐漸樂在其中，隨李作清漫步，僅僅品嘗一碗面便有所感悟。

與李作清的對話，遠比在宮中埋頭苦讀經典更為生動有趣。

然而李作清的一番話卻讓朱標瞬間面露驚異。

“既然來到了秦淮河，怎能錯過一探青樓的機會！”

“畢竟來都來了！”

富樂院，聞名遐邇的大明朝官辦妓院，流傳著朱元璋的部分軍資依賴此院的故事。

盡管這類傳言聽起來并不切實，富樂院在秦淮河畔的風流業界確實名列前茅。

院內的藝伎多為元朝時期被俘的貴族女眷，連唱曲演奏都由教坊司的專業樂師執掌。

朱元璋曾留下對聯：

“此地佳山水，佳風月，更佳人事，添千秋佳話；癡男女眾，癡心夢，更有情意，成眾癡者傳。”

難以想象，朱元璋這位硬朗的軍事將領，竟也有如此風情雅致的一面。

李作清和朱標站在這副對聯前，賞析著當代開國皇帝的墨跡，而朱標卻尷尬不已，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朱標的尷尬不僅因為父親給青樓題字，還因為朱元璋要他向李作清學習治國之道，卻未料李作清會帶他來到青樓。

“你帶了多少銀兩？”

“十兩銀子……”

朱標茫然地掏出些零散銀兩，李作清卻毫不猶豫地接過，簡單地說了聲“夠了”，隨即邁步向富樂院走去，朱標只好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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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云集之時，一踏入門檻，便被遠處傳來的絲竹音樂所吸引。

院內裝飾華麗而不失品味，奢華中帶有一絲雅致。

作為官方經營的青樓，自然與那些私營妓院有著顯著的檔次差別。

院中的藝人，至少名義上是以藝術為生，不涉及色情交易。

其中還有教坊司的女官樂師，雖僅為九品官職，但仍屬于官員行列，區別于普通富商。

李作清穿行于院中，最后停在一處聽曲的地方。那里有位藝人正在唱曲，李作清聆聽了片刻，覺得其聲音雖嬌媚但并非他所喜好的風格。

周圍的賓客似乎也對演唱不太關注，大多沉浸在飲酒娛樂中，偶爾望向二樓的方向。

李作清雖感疑惑，但未深究，他攔住一名經過的店小二，詢問：

“這里的酒價如何，都是哪里進的酒？”

被突然攔截，伙計一開始顯得不悅，但看到李作清遞來的銀子，立刻笑容滿面：

“公子，我們富樂院的酒是上等的秋露白，價格公道，您這一兩銀子正好夠買一壺?！?

“一兩銀子一壺！”朱標剛趕到，聽到這話大吃一驚，忍不住叫出聲，引來周圍酒客的不滿目光。

伙計審視了朱標一番，見他衣著不俗，耐心地解釋：

“我們的秋露白是御用上品，連皇上都飲用此酒?！?

朱標啞口無言，對于朱元璋所飲何酒毫不了解，而李作清則覺得這種廣告宣傳手法頗為有趣。

李作清向店小二要了一壺所謂的秋露白和幾道小菜，總計花費了三兩銀子。

與之前那三文錢一碗的面攤相比，都不知道得貴多少倍。

朱標心中滿是憂慮，不是因為李作清使用他的銀子，而是因為這讓他深感大明的商業稅制亟需改革。

這里的稅額居然與街邊小攤一樣，即便朱標非慈悲之人，單作為統治者亦感難以認同。

不久后，酒菜上桌，李作清為朱標倒酒，隨即問：“黃兄，我對酒無太多了解，此酒一兩一壺，你覺得值嗎？”

此時朱標終于明白，不論是街邊小攤還是富樂院，李作清的問題總與商業有關。

“李兄，你是想從事商業嗎？”朱標驚訝地詢問。

重農抑商是封建社會的常規政策，各朝各代對商人的限制極嚴，使得商人地位盡管富有也頗為低下。

在朱標看來，李作清是天賦異稟，不進朝堂簡直是浪費，更別提降身去經商了。

“哈哈，黃兄果然識破，我確實有此打算。”

李作清并不避諱，繼續說：“黃兄有興趣投資嗎？”

“投資？”原本打算勸阻的朱標被這個新詞吸引了注意。

“就是你出資，賺錢了我們分成?！?

朱標苦笑搖頭，他未來將統治天下，何須在意這些小利，找不到勸阻的理由，只好打算日后再勸李作清出仕。

他舉杯一飲而盡，然后說：“這酒的確不錯，但一兩銀子一壺，確實偏貴。”

李作清也嘗了一口，酒質幽雅純凈，回味悠長，類似現代汾酒，但酒精度略低，略帶雜質。

“看來若想快速賺錢，酒業頗有前景。”李作清心想，他與朱標又碰了幾杯，覺得目的已達，便準備離開。

這時，周圍客人突然爆發出歡呼，李作清不明所以，再次拉住一位小二詢問。

伙計態度頗佳，無需李作清付費，便解釋：

“今天是十五，我們這兒的花魁每月初一和十五會選一位才子，為其獨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