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完全摸不清眼前武力恐怖的老嫗心里在想什么,對方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態度實在令人頭疼,再配上其天下第十的江湖身份,這份頭疼之外還要多幾分惴惴不安。
在這落梅劍林,說朱素瓊可以為所欲為也毫不為過。蘇南總不能將自己身家性命依托在師父謝楓丹和落梅劍林未必穩固的交情上,更不能指望朱素瓊有身為江湖前輩德高望重不欺小輩的自覺。
不過看這架勢,朱前輩只是有意試探,并未動真格的。
恐怕當年李師叔一事之后,朱宗主就不曾與退居藏青山避而不出的小劍宗有過交集。她本就有試探驚艷后輩資質的習慣,再加上自己兩人是小劍宗門下,朱宗主自然會對他二人更感興趣。
“那就多謝朱宗主了。”
“不知您所言的那‘黑劍’是……”
收斂氣息之后的朱素瓊站立原地沒有動作,好像又變回了聽到蘇南問及黑劍,便開口說道:
“你師父只說我落梅劍林差他一把劍,卻沒告訴你,不是隨意的一把,而是在當年便存在于落梅劍林的一柄黑劍。”
“甚至那把黑劍,比落梅劍林的存在還要久遠。好像是一直存在于陽廬山,落梅劍林的初代開宗先輩挑選此處作為立派宗址時,并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還是我宗歷代傳承下來,由第七代宗主于山間偶然尋得。”
蘇南驚得合不攏嘴。
如此久遠之物,必定不是凡品,而且過去了這么多年,早已是無主之物,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落梅劍林竟舍得拿出來給謝楓丹?
摘雪閣上,張元煦與崔文夬兩人對坐品茗,風流詞客模樣的年輕人對太平猴魁大為贊嘆。
并非是溜須拍馬的胡亂吹捧,張元煦的點評之語精準貼切,面面俱到,從旁側露出其對茶道有不小的精研。
只有韓秀卿對宗主和蘇南徐守白二人間的交談感到好奇得緊,轉身一把奪走崔文夬遞到嘴邊的茶杯。
“別喝茶了師父,宗主和那兩位少俠在談什么呢?怎的聲音突然小了這么多,我都聽不清。”
崔文夬右手還在捏著茶蓋,左手懸停在嘴邊呈托杯狀。
崔文夬語氣有些無奈,也有幾分寵溺。
“你這丫頭,當著客人面,也這么不講禮數。”
張元煦連忙擺手。
“前輩說笑了,晚輩哪里是什么客人,再說我與韓師妹是同輩,講什么繁冗禮節。”
崔文夬微笑點頭,隨即伸出食指頂了一下韓秀卿的光潔額頭。
“你說為什么聲音小了?當然是我們的這位宗主不想讓別人聽見咯。”
韓秀卿柳眉皺出一個好看的弧線。
“他二人第一次來我們落梅劍林,和宗主之間有什么秘密是連我們都聽不得的?”
面對詢問,崔文夬兩手一攤,很是無辜。
“這為師也不知道,你聽不見,我也聽不見。”
韓秀卿心中糾結著要不要下去靠近些,想想還是算了,自家宗主的脾氣,她也承認,可算不得好。
崔文夬起身,從頂樓的另一側收納整潔的雜物中掏出一個干凈棋盤。
“來來來,元煦賢侄,陪我下幾盤。”
……
蘇南提及心中所惑,朱素瓊面色平靜解釋道:
“你師父在當年與我打了個賭,這黑劍,是賭注。”
“反正從知道這柄黑劍的存在開始,一直到今日,落梅劍林都沒有人能驅使得動它。與其暴殄天物讓寶物深藏山中使其蒙塵,不如交給有緣人發揮出其功效,也好賦予其存在的意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