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于樂長劍脫手,谷永陽一連八劍輕點而出,如碎石灑湖起漣漪,快如閃電令人眼花繚亂。
他第一時間盡全力出手,便是見于樂長劍被打掉了,怕蘇南先解決了于樂,那自己獲勝的希望也將變得十分渺茫。
谷永陽遞出的八劍極快,難怪游南郡內,他以快劍著稱。
一連八次點擊,便是八道不同方位。
蘇南本意也是趁他病要他命,以類似于七重雷掌法氣機運行的基礎法子,將真氣彈指震蕩而出,打落了于樂長劍之后,便想取其性命。
正面壓力激增,察覺到谷永陽的意圖,蘇南一笑,隨他意愿暫時放過了于樂。
迎面八劍襲來,蘇南持劍小范圍地四方格擋,動作幅度極小,但攔下谷永陽攻勢的動作卻是一氣呵成。那持劍的手臂有條不紊,頗有幾分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味道。
拿手的點水八劍被蘇南輕松寫意地悉數接下,谷永陽心中升起駭然。
舞衣樓是從哪里找來的這個家伙,實力這般強勁?
于樂拾起長劍,重整旗鼓,內力裹著劍尖直刺蘇南脊椎骨。
然而劍尖落至離蘇南背部還有幾寸的距離便戛然而止,無論于樂如何漲紅著臉使出全力,也無法繼續刺下去。
蘇南衣袖無風自鼓,背部衣物隆起。
于樂眼睛充斥不可置信之色。
“真氣?你是宗師境高手?”
蘇南耍了個劍花,站定擺好架勢。
“差了點,還不到宗師境。”
蘇南體內真氣呼嘯,奔走經脈。
“你二人威風了這么久,也該我了。”
蘇南主動出劍,三人在不太開闊的房間內激戰一處。
蘇南左右開弓,擊退一人便趁勢揮劍向另一人,步子有序。谷永陽兩人劍上內力觸之即散,被蘇南的真氣死死壓制,劍身相撞傳來的沉重力道也讓二人腳步連連后退。
起先谷永陽兩人還能接下幾劍,相互配合,利用出劍間隙調整內息的運轉。
可劍招接著接著,二人逐漸發現不對,神情劇變。
這個中年男子出劍極快,同時應對兩人的攻勢依舊顯得游刃有余。
拆招、破招、直取要害。
如此簡單而已。
擊、刺、掛、撩,蘇南腳步騰挪,在兩人中間來回舞動,頗為瀟灑。
只是這劍,怎么一劍比一劍要來得兇狠?!
蘇南所施展的劍法,名為“攢葉”,脫胎于劍招“疊勢”。
算是小劍宗幾人都熟稔于心的劍法。
疊勢的精髓在于“勢”字,走的非劍術而是劍道一途,大道若成,天地借力于一劍,摧枯拉朽。
不過這劍招本就是當初歐陽怡霖由術轉道所悟,以劍術為底,并沒有將術與道涇渭分明地徹底隔離開來,所以經由歐陽怡霖著手簡化,只留下了基礎的劍招相疊的部分。
故而這一部分的劍招,精髓在于一個“力”字。
一劍勝一劍,自然需要上萬次出劍練劍的經驗才能掌握。
當初迎新年之時,蘇南回了一趟藏青山,便正好借這時機去向歐陽怡霖討教學此劍招所遇到的疑惑。看似是短短數月時間便掌握此招,悟性之高讓溫檸等人目瞪口呆,實則在謝楓丹的嚴苛教導下,蘇南錘煉劍術的時間絲毫不比年紀最大的朱賀少。
如今他才十九的年歲,或許練劍出劍已有近百萬次。
于樂與谷永陽兩人,在劍招對撞中從起初的勢均力敵開始漸漸落了下風。
一劍凌厲過一劍,力道愈發沉重。
于樂臉色鐵青,好霸道的劍招,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蘇南手中長劍越來越鋒銳,剛勁無窮,源源不斷。一如青山翠竹獨立寒風,千磨萬擊更堅勁;又似大江大河浪起浪涌,一潮蓋一潮。
經驗豐富的谷永陽終于瞧出端倪,怒喝一聲,拼著受內傷也要出劍打斷蘇南勢無止盡的增長趨勢。
可惜終究晚了片刻,蘇南劍法相疊已成氣候,僅僅一劍,便劈飛了谷永陽身軀,使其重重撞倒在墻面上,摔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一直伺機而動的于樂更是阻攔不了,蘇南這勢大力沉的一劍,他根本接不下來。
谷永陽兩人對視一眼,皆是苦澀難言。
這一次,怕是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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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打斗的聲響十分激烈,舞衣樓內徐秋秋眾人都不敢靠近,離得遠遠的,但也沒有逃跑。
她們既已選擇了蘇南,便是與其為同一根線上的螞蚱,線斷皆亡。
只能默默祈禱蘇南能笑到最后。
“那位蘇先生,真的能贏么?”
有人怯生生地問道。
紅憐揮舞著粉嫩拳頭,堅定道:“我信蘇先生。”
紅香跟著點頭。
這個節骨眼,徐秋秋還有心思開玩笑,只見她繞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紅憐,打趣笑道:“你這丫頭,又沒見過蘇先生出手,這么相信他?”
紅憐肯定道:“沒錯!”
徐秋秋走到紅憐身后,伸手替她順著柔順青絲,輕聲道:“大家都放心吧,蘇先生會贏的。”
蘇南能不能穩穩毀去南龍幫她不知道,但蘇南能一人獨戰粱玲慧三人,就算三位當家的沒盡全力,他也不可能是谷永陽于樂兩個二等武夫能夠應付的。
眾女子目光遠遠緊盯房間,突然發現原本嘈雜的房間此時沒了聲響。
徐秋秋面有微笑,方才信誓旦旦的紅憐紅香兩人,此時也難免面露憂色。
門被緩緩推開,神色平靜的蘇南從房間內緩緩走出。
舞衣樓內爆發出各種欣喜驚呼,聲若空谷、銀鈴清泉,各有特色,似白鳥齊鳴。
蘇南淡笑道:“徐姑娘,這房間,還是別讓大家進去了,我稍后會清理的。”
在他身后的房間內,地上有一顆頭顱還在緩緩滾動,猙獰雙眼上有著一道斷眉。左側墻面上則有一具皮膚黝黑的男子,被長劍連著尸體墻壁一塊兒洞穿,尸體懸掛。
之后蘇南讓舞衣樓上下守口如瓶,不泄露半點風聲。
徐秋秋找了借口外派了一些身份存疑的人,今日留在舞衣樓內的,都是信得過的姐妹。
剩下的,便是接著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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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南龍幫內,訓練場。
蕭延強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武器架上的兵器,一雙眸子落在空處,心不在焉。
離他不遠處,有個男子正在操練幫內眾人。
他與蕭延強都是一等小宗師,但蕭延強只擅長打斗廝殺,不擅長操練。南龍幫壯大速度如此之快,有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位出身軍伍的男子,在幫內操練眾人,練人如練兵。
蕭延強于他有恩,二人結拜為兄弟多年。
“老二。”今日總覺著心神不定的蕭延強突然開口道。
“都給老子接著練!”
面對眾人沉喝一聲,男子停下手里的活兒,小跑著趕了過來。
“大哥。”
“老谷他們,去舞衣樓有多久了?”
“約莫著有七八天了。”
蕭延強皺眉道:“一點消息沒傳回來?”
“沒有。”
“舞衣樓的眼線呢?”
“也沒什么動靜,不過不久前,三個眼線都讓舞衣樓派出去采買了,不知道會不會在這期間出了問題……”
聞言,蕭延強心中不安更甚。
“算了,我親自走一趟。”
男人一驚,連忙低聲勸道:“大哥,恐怕不妥吧?小心有詐。”
蕭延強沉思片刻,忽然問道:“三山幫呢?可有動靜?”
“自那天粱玲慧馮青三人從舞衣樓回幫之后,他們便沒有離開過三山幫。”
謹慎的蕭延強不放心的又問道:“親眼所見,三人都在幫中?”
“暗插的幾顆棋子都有回報,消息都一樣,沒什么出入。”
蕭延強徹底放下心,吩咐道:“那便無妨,他三人都在三山幫,舞衣樓便掀不起什么浪,我親自去一趟看看情況,這段時間里,幫中事務就由你代勞。”
……
當蘇南的房門再次被敲響,徐秋秋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蘇南沒有多費口舌,直接問道:“來的是誰?”
“南龍幫的幫主,蕭延強。”
“呵……”
蘇南輕笑,“來得正好。”
“徐姑娘,今日舞衣樓上下全在,待會我與蕭延強打起來,南龍幫定會收到消息。”
“還請你即刻傳信一封,讓粱玲慧他們傾巢而動,半道截殺。”
“好。”徐秋秋應承。
等蕭延強面帶興師問罪般的神色走進舞衣樓時,才發現一樓已經空無一人,場地被清了出來,只剩下一個中年男子穩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杵劍旋轉劍柄打發時間。
蕭延強目光微沉:“你是何人?谷永陽他們呢?”
蘇南聳聳肩。
“你來得比我想的要晚一些,本來我將他二人的尸首用繩子吊起來掛在了舞衣樓門口那棵古樹下面,只是沒過多久尸體就臭了,捂著鼻子都遮不住那惡心腐爛的臭味,我倒無所謂,姑娘們受不得。”
“他二人的尸體,昨日我已拿去喂了狗。”
蕭延強勃然大怒,一雙眸子仿佛要噴出火焰,好像就要憑此將蘇南整個人焚燒個干凈。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與我南龍幫作對?”
蘇南冷笑道:“要打就打,說什么廢話,我來游南郡就是想把你們南龍幫這群蛀蟲滅個干干凈凈,你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