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看著黃業遠去，幽幽嘆口氣。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再推卻，未免顯得不近人情。

正如孟建所說，諸葛家目前的困境來自蒯家和龐家，想要破局，仰仗黃家、蔡家是最佳選擇。

黃業主動邀請，而且坦露一切，展現出誠意。

明日去黃家！

不管答不答應黃業，都不能耽擱。

“阿建！”

他轉身看向孟建。

“呵呵！”

孟建笑了：“我也該回去了。”

“改日做出那件物事，第一時間告知我。”

“能說出‘辭賦，小道爾’的人，他不會令你失望的。”

……

他擺了擺手，就這樣離去。

“好！”

諸葛亮點點頭，回了廬中廳堂。

此時廳堂里，梳著云鬢的兩個女子，跪坐胡床，正盯著他。

跳脫的小弟諸葛均，感受到氣氛凝重，乖乖站著，沒有說話。

左邊穿淺黃襦裙的是大姐諸葛芷，右邊滿眼期待瞅著他的二姐諸葛蘭，則一身淺綠。

“阿亮！”

諸葛芷聲音溫婉：“你不用為難，大姐可以嫁給蒯祺。”

“我不要？”

諸葛蘭搖了搖頭：“龐山民太難看了，我不同意。”

“對啊！”

諸葛均也恨恨道：“那個叫龐山民的丑家伙，還曾向大姐獻殷勤。”

“阿蘭，阿均！”

諸葛芷面色一沉：“你們忘了是誰帶我們逃離徐州，忘了是誰撫養我們長大的嗎？”

“是從父！”

“他為了照顧我們姐弟四個，去豫章做太守。”

“去歲從父遭朱皓和劉繇、笮融攻擊，棄離豫章治所南昌，與荊州隔絕，隨時有性命之憂。”

“荊州內襄陽豪族勢力最大，蒯家、龐家能左右政務。”

“身為諸葛家的女兒，我們必須承擔聯姻的義務。”

“否則他們兩家不能成事，卻一定能壞事。”

……

“我懂了！”

諸葛蘭微微點頭：“我聽大姐的。”

“大姐，二姐！”

諸葛亮搖了搖頭：“是二弟無能，無法幫到從父。”

此時他學識略有小成，而且深受名士龐德公器重，也有徐庶、孟建等知交好友。

但畢竟來襄陽居住不到三年，年齡不到十五，根本無法左右荊州的決策。

從父諸葛玄困在豫章郡的南城，距最近的荊州治下長沙郡，還隔著數座城池。

可借用的力量太少，他去南陽郡遠游，是看能否獻策給荊州牧劉表，立功后再提出請求。

但現實擺在面前，曹操短期內不會攻打荊州。

張濟帶著亂兵，即便攻入南陽郡，也是強弩之末，不會造成太多危害。

這個辦法行不通！

罷了！

想到黃業言辭懇切，他有了決斷。

“大姐，二姐。”

諸葛亮意態輕松：“今日黃家黃業拜訪，他和龐家龐季有怨。”

“如今襄陽豪族內部，黃家、蔡家和龐家、蒯家正有嫌隙。”

“黃業是赤誠之士，我助黃業一臂之力，他也不會負我。”

……

“那個投井的家伙？”

諸葛均撇撇嘴，打斷諸葛亮道：“二哥對他太推崇了吧。”

“和人比拼辭賦，輸了就投井。”

……

“此話休要再提！”

諸葛亮板起臉，呵斥諸葛均道：“小心禍從口入。”

“黃業此人學識非同一般，以前十之八九是藏拙。”

“龐信他們逼急了他，他才會做出反擊。”

……

他可不是諸葛均，交談那么久，看出黃業對當今形勢的判斷有獨到之處。

非但眼光高遠，學習之道也頗有心得。

仔細回憶剛剛的談話，諸葛亮心中一動。

和高絕之士交流，方能更進一步，他和徐庶、孟建等人不就是彼此交流，才能在荊州諸多文士中脫穎而出嗎？

不管要不要助黃業做那件物事，和此人多來往，總是沒有壞處的。

“會不會招致龐家報復？”

諸葛芷卻憂心忡忡，提醒諸葛亮：“那樣二弟會招惹麻煩，阿姐會愧疚的。”

“無妨！”

諸葛亮安慰大姐：“你要相信阿弟的眼光。”

“做飯吧！”

他故意摸摸肚子：“出去那么久，很想吃阿姐做的菜湯。”

“好啊，好啊！”

諸葛均拍手點頭：“我也餓了！”

“去撿點兒干柴。”

諸葛蘭輕拍諸葛均的腦袋，推他去廬外。

就這樣，諸葛家的困境無人再提，但是除了諸葛均，其他三人都明白。

如果沒有轉機，大姐、二姐的命運就這樣定了，她們只能分別嫁給蒯家和龐家。

當夜，諸葛亮分析了襄陽目前的情況，有了些許信心。

他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次日用罷早飯，諸葛亮去往黃家。

向門口的守衛通報，他就在外面靜靜等待。

“諸葛兄來了？諸葛兄來了？”

不到百息的時間，黃家宅院方向，黃業的熟悉聲音響起，由遠及近。

“阿業？”

看著眼前頭發蓬松、臉上有黑灰的黃業，諸葛亮有點兒不確信。

“當然是我！”

黃業剛要伸手摟抱，再次醒悟過來，拱手向里邀請道：“諸葛兄光臨黃家，是阿業的榮幸。”

“嘿嘿！”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大大咧咧解釋：“剛剛正制作‘泥活字’，不小心火燒得太旺了。”

“‘泥活字’？”

每個字都能聽懂，但放到一起，諸葛亮覺得莫名其妙。

“咱們進去講。”

黃業滿臉熱情道。

“什么！”

后院，聽了‘活字印刷術’的印刷理念和步驟，諸葛亮震驚了。

當他到了后院‘實驗基地’，再看到那些略有雛形的‘泥活字’，油然而生感慨。

“難怪阿業你能說出‘辭賦，小道爾’那樣的話，你現在做的可是功過千秋的物事啊！”

諸葛亮目光灼灼，盯著黃業看了半響，突然躬身施禮：“亮一定要加入。”

他看出‘活字印刷術’的潛力，也懂黃業的用心。

可想而知，一旦書籍的成本降下來，惠及的可是千千萬萬的普通百姓。

這種事情不去做，他會后悔一輩子。

甚至大姐、二姐的幸福，甚至從父諸葛玄的安危，都抵不上‘活字印刷術’的早一步問世。

“不敢當！”

黃業急忙擺手：“目前還有很多欠缺，咱們一起努力。”

“沒錯！”

旁邊響起溫婉聲，沒用手帕遮臉的黃月英走近，向諸葛亮躬身：“請諸葛兄助阿弟一臂之力。”

端莊秀麗的少女？

還那樣打量自己？

諸葛亮不敢直視，臉色微紅，略顯局促。

害羞了？

黃業見狀，惡趣味地想著。

諸葛丞相也有這一天？

活久見啊！

不過……

他瞥了黃月英一眼，暗生感慨。

顏值就是原罪！

人與人差別很大啊！

當初見王粲，阿姐手帕蒙臉。

如今與諸葛亮交談，非但不遮擋，這是還專門去洗了？

唉！

姐夫不到十五歲，顏值就如此逆天，讓阿姐主動來見。

容貌甚偉，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