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佛村而言，正月十七過去，這個年也就算徹徹底底過完了。該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剛下完雪，去地里干活是不可能的。不過今年立春較早，早在臘月二十四就過了，雨水也在初十的時候過了。去年過年之前沒覺得太冷，大概是老天覺得冬天不像冬天，在冬天的末尾非要把這冬天的寒冷給補齊不可。即便寒冷，也冷不了太久了。沒幾天就到驚蟄，這是萬物復蘇的時節，這場雪下得倒是不錯，對農民來說，春雨貴如油，冬天末尾的雪同樣難能可貴，這場雪滋潤著地里的莊稼。

這場雪在地上留存不了多久，今日天空不見一絲云彩，湛藍的天空掛著一輪暖洋洋的太陽，陽光灑在身上，讓人覺得渾身暖烘烘的。街道上的雪經受不住陽光的照射，從雪堆下面流淌出小溪般的水流，緩緩流向遠方。

國祥也到了正式回去上班的時候，推著自行車往村外走去。村里的街道根本沒法騎車，雪水與泥土混雜在一起，別說是騎車，就是推著走都十分費勁。出了村情況反而好了一些，道路上被大車壓過的地方已經融化了不少，在沒有雪的道路上可以騎行，有雪的地方只能下來推著走。往鎮上走的路大多是下坡，在沒有雪的路上還能溜坡，有雪的話可不敢，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國祥回到鎮上，又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在臘月的時候，臭蛋沒聽憐語的話理發，現在頭發都能遮住眼睛了，整天頭發亂蓬蓬的。雪融化完后，他就跑到了姑姑家。平時臭蛋的頭發都是姑姑給推的，臭蛋覺得姑姑推頭發時不疼。有一回臭蛋跟著爸爸去鎮里推頭發，推的過程中慘叫連連，頭發經常被夾住。從那以后，臭蛋再也不敢去外面理發了。國祥知道姐姐會理發，為此家里還配備了推子，姐姐家的三個孩子的頭發也都是姐姐推的，孩子們也喜歡讓姐姐推，姐姐是個溫柔細致的人，推的頭發雖說沒有理發店里的發型好看，但也相差不多。

這不，臭蛋誰也沒告訴就跑到了姑姑家：“姑姑，姑姑，在家嗎？”

“怎么了臭蛋，怎么這么稀罕來呀？”一個身形瘦弱的婦女從北屋撩開門簾走了出來。

“臭蛋來了。”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跟著婦女走了出來。

“姑父好，我來理頭發的。”臭蛋老老實實地說道。

臭蛋笑嘻嘻地撓撓頭，接著說道：“姑姑，我這頭發太長了，都快看不見路啦。”姑姑看著臭蛋那蓬亂的頭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呀，就知道來找姑姑，早讓你理發你不聽。”姑父也在一旁笑著搖搖頭。

姑姑讓臭蛋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去屋里拿推子。不一會兒，姑姑拿著推子走出來，熟練地給臭蛋圍上圍布。臭蛋乖乖地坐著，一動不動，他知道姑姑的手藝，肯定能把他的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

“不行，還在正月里，不能理頭發的。”姑父這時提醒道。

“對對，差點忘了這件事。”姑姑也放下抬起的推子。

“為什么呀？頭發太長了。”臭蛋抱怨道。

“你回去問你媽媽就知道了。”姑姑沒打算告訴臭蛋，猜測臭蛋也是背著憐語出來的。

“那一會兒回去再問，我現在在這里玩會兒，我去找哥哥玩去。”臭蛋也沒再追問。

“你哥哥出去練字了，你自己去東屋玩吧，別把你哥哥的書弄亂了。”姑姑提醒道。

臭蛋應了一聲，便蹦蹦跳跳地朝東屋跑去。東屋里擺放著哥哥的書桌和各種書籍，臭蛋好奇地翻看著，雖然很多字他都不認識，但那些精美的插圖還是吸引了他的目光。最讓臭蛋感到神奇的是，哥哥的書堆里，有一半的書都是關于各種各樣的飛機，臭蛋不知道這些飛機叫什么，只覺得這些飛機很美。

姑姑對姑父說道：“三金又去練字了，也不知道冷不冷。”

姑父說道：“孩子喜歡練就讓他練吧，咱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提高孩子寫字水平的辦法。”

“哪能不冷呀，還是在井邊。”姑姑總是對孩子放心不下。

“沒事的，目前就知道井邊有一塊石碑，字體很好看，別說老二了，你看老大還在睡覺，眼瞅著就要上初中了。”姑父對老二不是很擔心，對老大卻很憂心，老二的成績雖說不在全班前幾名，但每次考試成績都還不錯，可老大考試成績總是在中下游，這么大的孩子，要是考不上初中，可真不知道能干什么。

過了一會兒，臭蛋覺得無聊了，又跑回院子里。他看到姑姑和姑父在小聲說著什么，似乎在商量事情。他湊過去想聽，可姑姑卻笑著把他趕走了。

臭蛋在院子里轉了幾圈，然后跑到門口張望，盼著哥哥回來。等了好久，終于看到哥哥背著書包緩緩走來。臭蛋高興地跑過去迎接哥哥。

三金看到臭蛋，有些疑惑地問道：“臭蛋來干什么了？”

“來理發的，可姑姑不給理，說回去讓問媽媽。”臭蛋對不能理發還是有些不滿。

“哦，現在確實不能理，你跟我到屋里玩，我教你東西。”三金有意引導臭蛋再次進東屋。

三金帶著臭蛋走進東屋，悄悄地對臭蛋說：“在正月里不能理頭發，這是祖宗的規定，說是正月里推頭死舅舅。”

“啊，我有兩個舅舅。”臭蛋聽后心里一驚，心想這可不能讓媽媽知道自己悄悄跑出來理發，要是被媽媽知道，自己少不了挨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三金看臭蛋驚恐的樣子，想著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讓臭蛋坐在書桌前。三金拿起一本關于飛機的書，開始給臭蛋講解飛機的各種知識。

“臭蛋，你看，這種飛機叫戰斗機，它飛得特別快，能在空中戰斗呢。”三金指著書上的一幅插圖說道。

臭蛋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看著書上的飛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怎么戰斗啊？”

“能發射炮彈、架大機槍，甚至投放原子彈。”三金解釋道。

“哦，那這是什么飛機啊？”臭蛋指著一個帶著很多窗戶的飛機問道。

“還有這種，是客機，能載很多人在天上飛，帶他們去很遠的地方。”三金繼續耐心講解著。

“什么時候才能坐上飛機啊？”臭蛋想著在天上玩該多好。

“現在好好學習，這些書都是能坐上飛機的工具，只有好好學習才能實現。”三金認真地說道，可三金心里想的可不是坐上飛機，而是研究怎么讓飛機飛上天，目前國家還沒有自己研制的飛機發動機。這些飛機的發動機都是借用國外淘汰的，甚至是二手的。

臭蛋一邊聽著，一邊用小手輕輕地撫摸著書上的插圖，仿佛能感受到飛機在空中翱翔的感覺。

就在臭蛋沉浸在對飛機的幻想中時，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原來是村里的幾個小孩在外面玩耍，嬉鬧聲傳了進來。臭蛋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他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門口張望。

三金看著臭蛋活潑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書。臭蛋看了一會兒外面的小伙伴，又跑回東屋，對三金說：“哥哥，我也想出去玩。”三金想了想，點頭答應道：“好吧，不過別跑太遠。”

臭蛋開心地跑出屋子，加入小伙伴們的隊伍。他們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玩著各種游戲。姑姑和姑父看著孩子們快樂的身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臭蛋跑累了，又回到東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三金見狀，遞給他一杯水，說道：“喝點水，休息一下。”臭蛋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喝完水后，臭蛋又想起理發的事，他皺著眉頭對三金說：“哥哥，那我這頭發什么時候才能理呀？”三金笑著回答：“等出了正月就可以啦。”臭蛋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繼續忍受這亂蓬蓬的頭發。

此時，太陽漸漸西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子里，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線。姑姑走進東屋，對臭蛋說：“臭蛋，該回家啦，不然你媽媽該著急了。”臭蛋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來，和三金道別后，跟著姑姑走出了院子。

姑姑送臭蛋到了街道口，看著他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才轉身回去。臭蛋一邊走，一邊還在想著三金哥哥說的那些飛機的事，可自己又不太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坐上飛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在臭蛋的身后，夕陽的余暉將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憐語看到這么晚才回到家的臭蛋問到“又去哪里瘋玩去了，整個下午也看不到人，看你頭發都臟成什么樣了，吃飯完，座些熱水洗洗頭”

臭蛋一聽到頭發就感覺后背發涼，好似媽媽知道了什么似得。要是平時肯定是拒絕洗頭的，尤其是冬天根本沒法洗，臭蛋知道自己差一點做了虧心事“好的”

憐語疑惑的看了臭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