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掠過，氣溫驟然降了下來。

富麗堂皇的長安城，悠然飄雪。

下雪的天氣有些冷，但是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也只是有點冷而已。

周杜騎著棗紅馬，不緊不慢的從司馬遷府邸離去，身上披了一件不算厚的長袍。

穿過長街，小會功夫便到了自家門前。

又下雪了啊。

透過府門，看著簌簌落雪的天地。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來，他雖然深居簡出，甚至不知情勢如何，但是感受卻過分真實。

從司馬遷府宅出來后，他就知道那種悠然躺平的生活從此遠去。

迎接著他的，是關乎生死的危機。

手中捏著的劍鞘冰冷冰冷，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錯覺。

恍如隔世，可笑至極。

這是他現在最真實的感覺。

前世他在祖國南方，鮮少能看見大雪。如今這些年，幾乎每年都能看見從未見過的暴雪，而今年卻格外涼，格外冷。

周杜在院中立了半晌，雪也下得越來越大。

直到下人提醒，他才回過神來，身上早已凝結了一片白霜。

“大人，你呆在院中干什么呀？下這么大雪了。”孔蟬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周杜循聲望去，看著屋檐下的孔蟬，幾片雪花落在她的肩頭發梢。

嘴角抿出絲笑意，周杜抖了抖身子，將積雪震去。

這點寒涼對于他來說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小姑娘不同，她的身子多少還是有些單薄，在這種天氣中待久了，體弱者多半是要受風寒的。

周杜來到正滿眼疑惑的孔蟬面前。

伸出手，撣去了她頭發上的一片雪花。

“大人，你，你干什么？”孔蟬被周杜突然的舉動弄得一陣臉紅。

周杜總是這樣，有時候顯得有禮，有時又跟變了個人似的，言行舉止又沒個分寸，讓她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說呢，總有幾分帥氣的男孩子，那幾分英武的感覺總讓孔蟬不自覺出神。

看著近在咫尺的周杜，孔蟬撇過頭，喃喃說道：“下雪了。”

周杜有些尷尬的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看著她單薄的衣裳，笑著解下風衣，披在了她身上。

“你可不像我這種粗人，穿這么少也不怕著涼。”

“大人可不是粗人。”孔蟬微微縮了縮身子，黑亮的眸子忽閃忽閃。

“哈哈！”周杜笑出了聲，回頭看著半空的大雪。

“今年的雪下的真早。”

“往年更比這還要早些天呢。”孔蟬也看向飄雪，若有所思的又補充道：“去年比今年還要早幾日。”

“是嘛？”周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下雪這種事情居然記的這么清楚，感慨道：“我們那兒，一年都不見得下一次雪，每次想要看雪都要從南方趕到北方才能看見。”

“大人......”

孔蟬側過頭，看著周杜，眨了眨眼睛：“又說胡話了，聽說你出生在北地，怎么又說起南方來了。”

他這是想家了嘛？

“大人家鄉在哪里啊？”

周杜仰著頭，漫天飛雪。

干冷的細雪鋪天蓋地的散開，將這方世界籠上了一層薄紗。

良久，他才回過頭。

“雪下的這樣大，看不見了。”

周杜說著，又笑嘻嘻地看向孔蟬：“姑娘，我想舞一段劍，你想看看么？”

孔蟬眸子一亮，開心應道：“好啊！”

......

周杜向后彈去，腦袋里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噌——”

長劍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劍尖上沾染了許多雪花。

時間仿佛被定格一般。

寒光伴著劍影，劍光閃爍仿佛要化開這漫天的雪。

劍身宛如銀蛇游走，長劍在他的手中好似有了生命，隨著周杜輕盈舞動，劍法行云流水般流暢自然。

忽而快如閃電，攻勢迅疾，劍尖在空中劃過一道道亮麗的弧線，令人目不暇接。

孔蟬的眸子里異彩連連，只見他舞起寶劍來，靜若伏虎，動若飛龍，緩如游云，疾似閃電，又穩健又瀟灑。

良久，周杜揮出最后一劍，站在院中回劍入鞘。

此時在主屋一側不遠處，孔甲靜靜地立在風雪中，盯著周杜舞劍。

起初他已經睡下，半睡半醒間聽見院中有動靜傳來，心頭詫異下這才起身。

卻沒想到瞧見眼前這一幕。

執金吾在為嬋兒舞劍？

孔甲會心一笑，抖了抖肩上的雪，又退回到屋子里，不再打擾二人。

孔蟬見周杜走來，微微抿了抿唇，抬眼看去。

“大人早些休息。”

“好，早些休息。”

孔蟬應了聲，臉色有些局促，慌忙將房門關上。

周杜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房門，輕輕一笑，心道這小姑娘羞了。

......

翌日清晨，雪落了厚厚一層。

周杜府邸的大門被打開，仆役在院中清理道上積雪。

一旁的管家老余已經早早地站在廳中，見周杜出來，遞上披風道：“方才有人來了，沒有打擾大人休息。”

“誰來了？”周杜接過披風披上。

披風很厚實，是前些年別人贈的禮物，在這樣的雪天里正好應了季節。

周杜系繩結的手頓了頓，想起什么似的又松開，將披風遞了回去。

“把這個給孔姑娘送過去吧，新衣裳別浪費了。”

周杜隨手又取來一件略顯老舊的長袍，邊穿邊問：“來人可有說什么？”

“公孫丞相請大人過府一敘。”

“這一大早，丞相邀我，所謂何事啊？”周杜語氣淡淡，很隨意的問道。

說完飲了口熱茶。

雪落霜降的季節，溫茶入喉，人瞬間便感覺暖和起來。

管家老余應了聲：“來人沒有說。”

周杜放下杯子，笑了笑：“無妨，左右不過幾步路的時間而已。”

“大人要不要用完早食再去？”管家又替周杜添了杯水，滿臉和色問道：“現在時辰尚早，想必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語氣里帶著些不確定。

從前自家大人的清閑，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這才剛剛從城外回來不過一宿，哪里會有什么緊要的公務處理。

周杜愣了下，又看了眼門外，笑著說：“到了丞相府，還怕沒有吃的嗎？早就聽說丞相家用度頗大，今天正好領略一下。”

老管家還想說話，卻又被周杜打斷：“你讓伙房做些暖胃的東西給孔姑娘送去，切莫要怠慢了......還有后面廂房的客人，一并如此。”

周杜看著管家。

老管家皺著眉：“大人，這樣一來咱們的用度......”

“安排就行，操心這些做什么。”周杜被逗的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