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寺牢房里，四人站在牢門前。
侯高不明其意，轉頭看向三人：“大人，這是？”
繡衣人淡淡答道：“他？執金吾衙署吏士。”
侯高臉色倏然一變，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慌。
執金吾衙署吏士，同樣屬于朝廷官吏，眼前這人居然敢將其擒到牢房里，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周杜這人雖然他們先前沒有接觸，但是傳聞他睚眥必報。
要是讓他得知自己下屬被關押在牢房里，指不定能干出什么瘋狂的事來。
縣令臉色也是難看的異常，左內史反倒鎮定許多，聽見這個來歷，心頭微微動了動，隨即便冷靜下來，對縣令和侯高說道：“莫慌，小事?！?
說完又看向繡衣人，賠笑道：“大人可是發現了什么？”
“舉手之勞而已，你們自己審問便是，周杜接到詔令趕往長安，我等也要回京述職。”
繡衣人說完轉身欲要離開，剛走出兩步停下又道：“問完話知道怎么做？”
“卑職明白！”左內史忙道。
繡衣人哼笑了聲，走了出去。
等他走遠，左內史原本笑容可掬的表情忽地冷了下來，盯著牢房里昏睡的青年，眉頭越皺越深，半晌才道：“令人將他弄醒，繡衣使既然將其擒來，想必與孔甲有關?！?
侯高嗯了一聲。
喚來牢吏，吩咐將青年從牢房里架到木樁上捆住。
牢吏又端來冷水，沒有多余的話，直接潑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被弄醒，迷糊中看見面前站著數人，自己手腳被縛在木樁上動彈不得。
他疑惑一下猛然瞪大了雙眼，扯著喉嚨罵道：“老賊郎，居然敢暗害我！你們是何人！”
侯高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理會，道：“聒噪！重笞十下！”
行刑人擼起衣袖，發狠用力。
青年頓時慘叫！笞罷，侯高又問道：“問你話便好好說話，再大呼小叫，讓你皮開肉綻。”
青年倒也硬氣，面色猙獰道：“你一個小小縣官，安敢如此！老子姓公孫，當朝丞相乃是族中長輩，汝等豈敢！”
侯高眼皮跳了跳，原本還準備下令繼續笞打。
他聽見青年的話后，不禁回頭看了縣令一眼，滿臉為難。
若青年說的是實話......二人對視了一眼。
侯高轉過身，沖行刑人吩咐：“再笞二十！”
“你......”青年氣急，話剛出口，條條重笞已經落在身上。
行刑那人這時下手極重，剛才青年倨傲的態度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此時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
二十下笞刑結束，青年腦袋也低垂下來。
早前與人纏斗，受了不輕的傷，現在又經歷這些。
他只覺得已經去掉了半條命，心中不由想著：等回到長安城，定要眼前這幾人不得好死！
“我且問你，孔甲在何處？”
侯高聲音發冷，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既然已經得罪了對方，就更不能讓他活著出牢房。
繡衣使方才已經說過孔甲在周杜手中，三人已經信了大半。
青年眸光閃了閃，瞧見對方這種態度，心中頓生絕望。
見他始終不言，侯高又令人換捶刑，先捶五十！
幾輪捶完，青年也已昏死過去。
左內史又換人取來書筆，寫下一份帛書，押上青年手印。
至于帛書上的內容，縣令以及侯高并不知道，想來也是供認孔甲下落這些。
......
中午時分，一行人趕至長安城。
城門前，周杜與柳倩娘道別。到了長安之后，便要安全許多。
天子腳下，這大白日縱使那群繡衣人權勢再大，也不敢當街行亂。
周杜安排好眾人，欲要離去，卻被柳倩娘喊住。
他回身觀望，卻見二人從牛車走了下來。
柳倩娘牽著孔蟬的手來到周杜面前，低聲道：“眼下我們家里已經沒法保護嬋兒了，這幾日看來，夫君未曾看錯大人。嬋兒身世可憐，希望大人垂憐護她些時日，待有機會再做安排如何？”
“柳夫人，這長安城里，難道還有變故？”
周杜不解。
他本以為回到長安城后，孔蟬就可以回到司馬遷府上，等時機成熟再將她送走不遲。
何況自己家里沒有女眷，忽然多出名女子，多少有些不方便。
柳倩娘搖頭道：“那群繡衣刺客既然已經知曉嬋兒動向，想必還有后招，為今之計只能拜托大人了。”
周杜一陣猶豫，看著柳倩娘又看了看孔蟬，他還是想要拒絕。
原因很簡單，當年在長安城里，前身莫名其妙都會被人刺殺身死。
如今再多一個孔蟬，府上又沒有什么防衛，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
“夫人所言在理，只是我府上并無女眷?！?
周杜繼續說道：“況且不日我便要與公孫丞相合力捉拿朱安世，只怕到時嬋兒小姐少不了奔波......”
“大人盡力便可！只要能活下去就好?！绷荒锷裆⑽⒂行碗s，看向孔蟬的眼神有些不舍。盡管不舍，但卻不得不如此。
自家勢力太過單薄，斷然無法護住她的性命。
如今的周杜，好似一根救命稻草，除了他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周杜點了點頭，心頭一陣茫然。
目送柳倩娘離開后，周杜將孔蟬扶到馬背上，與騎衛向另外一方奔去，從西邊直城門入城。
長安城內熙攘如故，像是什么都不曾發生。
他沒有回家，而是第一時間往府寺趕去。
到了衙署將孔蟬領到一旁休息，旋即喚人將侯丞司馬全部叫到堂中議事。
小會功夫眾人紛紛趕至，見周杜臉色陰沉，不敢多言，一起裝作看不見。
司馬劉敢率先回稟了幾件事情：
“槐里縣城中捉住的那名老兒，卑職接到信令第一時間查看薄錄。三十年前，淮南王叛亂被平以后，除了被斬殺的數萬人，其余之人盡發配到了西北邊荒之地。其中有三百多名力壯者遣送到了湟水戍邊。根據那兵甲造型，應是淮南王武庫中收錄而來，由此可以判斷那老兒正是當初的戍卒之一。”
周杜聽后，點了點頭。
這樁事情他記在心上，老人雖然身死，但依舊有許多疑慮縈繞在心頭。
劉敢這幾年經過他的調教，處置這種事情早已得心應手，衙署諸人各司其職，他也落一個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