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可有什么事情發生?為何好端端的,公孫丞相要親自捉拿朱安世?”
周杜隨手拿起案上文書,看了幾眼。
一屁股坐了下來。
長途跋涉,滋味著實不好受。
別看只是縱馬急行了幾個時辰,馬背上顛來顛去,饒是他也有些吃不消。現在渾身酸爽的厲害,他都快去見閻王了。
只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也許這就是靈魂出竅的感覺。
一邊看著文書,一邊等待劉敢回話。
文書上是每月例行巡視皇城的安排,估算起來,也就在這幾日時間。
“昨日公孫敬聲被下獄查辦,據說是貪墨了北軍一千八百萬錢軍餉。”
周杜抬起頭,卻發現劉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身旁,躬著身子低聲說道:“為了給公孫敬聲脫罪,丞相向天子請旨,捉拿朱安世贖罪。”
周杜疑惑了一下,放下文書:“竟有這事?難怪今早有黃門傳詔使趕往槐里縣,讓我速速回長安城聽丞相調令督辦此案。”
“什么?大人不是正在辦孔甲案?如何又要參與此事?”
劉敢有些想不明白,今日眾人回衙署后,只瞧見兩名傷員,其余人也多有喪氣,顯然是出師不利。這種情況實屬少見。
沒抓到孔甲嗎?
周杜不說,劉敢也不多問,安安靜靜做好本職的工作。
周杜摩挲著下巴,眼中露出驚奇的神色。
這朱安世又是什么人,他知得此人疑似當初刺殺天子的刺客,只是一切都還未知,而公孫賀居然能以此為條件,換取替他兒子脫罪的機會。
要知道公孫敬聲貪污北軍軍費,可不是小事。
剛才聽劉敢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心中陡然都驚了一下,默默在心里給那哥們豎了個大拇指,暗暗贊嘆其牛逼。
劉敢候在一旁,見周杜久久不語,終于忍不住問了聲:“大人此行是否順利?”
“尚可。”
周杜咧嘴一笑,忽地像是想起什么要緊的事情,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一股怨毒從心底騰起,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隨即向劉敢招了招手,示意其湊近一些。
“繡衣使者,是何官職?你去查明一下。”
劉敢表情一怔,問道:“繡衣使者?卑職從未聽說。”
“你當然沒聽過,我若是清楚,還用得著讓你去查?”周杜面皮一板,道:“這事有些復雜,你只需要暗中查探即可,莫要聲張出去。”
說完拍了拍還有些發愣的劉敢的肩膀,道:“現在就去辦吧!”
“卑職這就去辦。”
說著劉敢向堂外走去。
只留下周杜一個人心思復雜的坐在原地。
......
孔蟬正在偏房休息卻并沒有睡著,此時烏黑的長發早已扎成垂髻放下,心里七上八下。早前離開長安城時,心中念念不舍,日日夜夜盼著回來。
沒想到居然碰到了柳倩娘,又神奇的再次回到長安城里。
她感覺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唯一有些傷感的便是,她心知自己的處境,再也不能回到太史令府上了。這么多年下來,內心聰慧的孔蟬早已知曉司馬遷夫婦的脾氣,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絕對不會將自己還有公子小姐悄悄送到別處。
正想著事情呢,孔蟬忽地抬起頭,向廳前看去。
原因是聽見一陣腳步聲,抬眼就瞧見一個人自顧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周杜手里拿著一柄長劍,皺著眉頭晃到了孔蟬面前。
“姑娘可休息好?”周杜斂去了愁容,輕輕一笑。
“挺好的。”孔蟬應了聲。
她的聲音不大,說完便朝周杜看去,就像在詢問有什么事情一樣。
周杜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先前當她是男子時,他倒是無所謂。平時跟一眾吏士接觸的多了,同性之間也沒有那么多規矩。
現在孔蟬的身份又變了,她不是小書童也不是司馬家的仆從,甚至更不是個小子。
一時間這種轉換,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母胎單身兩輩子的鋼鐵直男,莫名有些慌張。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柳夫人執意讓你留在我這里,個中原委我也不問你了,你若是休息好了我們便回家,正好讓他們給你重新安排間屋子。”
周杜說著感覺自己臉開始發燙。
前些日孔蟬初次來時,他只當對方是個仆役,吩咐下人隨意為她安排了一間屋子。現在想想,萬幸府上人并不多,房間也足夠多。
否則安排成與其他下人共處一室,那真就尷尬到了天上。
“衙署離家里還有段距離,你......”周杜眼皮直跳,下意識將視線挪到了一邊,眼神里似乎有一些難為情。還需要共乘一騎回府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勞煩大人了。”
看著周杜吃癟,孔蟬抿著唇角偷偷笑了笑,拿起手邊的包袱便站了起來。她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子怯懦,從小到大輾轉寄養在兩個家庭里,變得越發善解人意。
......
衙署歇馬處,周杜看著不遠處的孔蟬訕笑了一下。
其實每個衙署都會配有詔車,以便于官員日常出行方便。可偏偏前世那家伙特立獨行,將朝廷配發的馬車硬生生拆了,拉車的馬匹也充做了共用。
以至于諾大的執金吾衙署內,連一輛像樣的馬車也沒有。
周杜穿越而來后,更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他只想著以前在電視上瞧見策馬的瀟灑模樣,再加上平時公務不算太繁重,日常出行騎馬也方便許多,久而久之便忘記再添置車輛這茬。
總的來說,周杜覺得以前的行為......
有點蠢。
撇了撇嘴角,他先翻身上馬,而后又熟練的慢行到孔蟬身旁,伸出手對孔蟬解釋道:“孔姑娘不要介意,衙署里確實沒有馬車。”
孔蟬張了張小嘴,顯然是有什么話被噎了回去。
伸出手,借著周杜的力道,落在了馬背上。
出了府衙,周杜不敢急行,一來此時城里人多,馳道上不時有宮內的車馬出入,若是不小心碰見個什么東西,難免有些麻煩。
二來便是,心里念著身后坐著名姑娘,行事向來果斷的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杜坐在自己的棗紅馬上,一手拉著韁繩向前慢行,一邊看著周圍的環境。
心里默默盤算著時間,待天色稍晚一些,還有兩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要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