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即興記憶:克洛岱爾訪談錄(法蘭西文藝訪談錄系列)
- (法)保爾·克洛岱爾等
- 7121字
- 2024-01-19 17:29:20
1882年,您離開了維勒訥夫遷往巴黎,然后……
不,不,不,沒有那么快。離開維勒訥夫之后,我先去了巴勒迪克[1],我在當地的中學里待了很長時間。接著,我的父親被任命為房地產抵押登記官,又從巴勒迪克調到了諾讓蘇塞納[2]。正是在那里,我得到了一位優秀老師的教導,他叫科林。他是個記者,兼職當老師,但他確實擁有教書育人的使命感。在三年間,說真的,他為我的教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教會我拉丁語、拼寫法以及算術,用一種絕對扎實的方式令我受益終身,這全都有賴于他擁有優秀的教學法,他因材施教,想盡辦法讓我們對學習產生興趣。
這三年時光給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記憶。他會時不時給我們念一些讓我感覺非常奇妙的東西,比如阿里斯托芬[3]的作品選段,當然不是全文,還有《羅蘭之歌》《列那狐傳說》[4]等,總之是一些通常不會念給兒童聽的文本,讓我姐姐和我都感覺欣喜若狂。
因此,這讓您在進入路易大帝中學[5]之后適應起來很不輕松。
后來我還在瓦西[6]的一間小學校里待過一陣,班里只有六七個人,那里同樣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再后來,家里發生了一場大變故。當時,姐姐感覺到自己想要做一位大藝術家的志向(很不幸這是真的),當她發現了黏土這種材料之后,便開始做一些小雕塑,它們打動了雕塑家阿爾弗雷德·布歇[7]先生。我姐姐意志極其堅定,成功地把全家人都引到了巴黎,她想要做雕塑,而我呢,當時似乎也萌生了當作家的志愿,我另一個姐姐則想當音樂家……最后,全家一分為二:父親留在瓦西,我們則搬到了巴黎,在蒙帕納斯大道安了家。對我來說,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災難,因為我所有的生活都被撕成了兩半。
我進了路易大帝中學,但完全沒準備好,因為我以前一直習慣于獨立自主地生活,現在卻必須和班上四五十個同學相處,這真的不容易:而且我的父母早就習慣了我在六人小班里拿第一名,這根本不是什么難事,而我到了五六十人的大班里,他們還老老實實地期待我拿第一。
您總歸不是吊車尾!
什么?
您不會是所謂“吊車尾”的差生吧?
過了一段時間,我終于拿到了第一名。不過在其他時間,只有兩種東西、兩門學科我取得了好成績:我成績好不是出于個人興趣,而是這兩門課的老師都非常兇,他們不愿相信我對科學毫無天分,于是,無論我有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他們都成功地把課程內容塞進了我的腦袋里。這兩門課程,一門是光學,一門是自然史。
其中一位老師后來的職業生涯成果豐碩,成了一位名人。他叫曼甘[8]。正是這位曼甘先生完全不考慮我的個人喜好,把我的腦袋按在課桌上,強迫我對自然史產生興趣:我確實做到了,而且把這方面的興趣保持了下來。
我相信他在這方面給您幫了大忙。
啊,是的!這尤其說明,如果我可以給父母們提些建議的話,當孩子們說自己對什么東西不感興趣的時候,當耳旁風就行了:這種所謂的缺乏興趣往往只是在掩飾他的懶惰。
所以您認為在教育領域使用一些專斷的方法是有好處的嗎?
一切都取決于孩子的個性,不過,對于那些不特別笨的孩子來說,我認為專斷是有必要的。尤其是數學:孩子們其實沒有理由不喜歡數學。一切都是教育問題。數學在公立學校里很難教好。我認為需要教師與兒童之間一對一的接觸,當然這是我的個人觀點……不過我們扯遠了。
這種教師與您之間一對一的接觸,您在路易大帝中學期間沒有經歷過嗎?
好吧,我必須說,對于那些路易大帝中學的老師,我一直懷著極高的敬意。大學教育[9]有一種巨大的缺陷,就是它重視教書,忽視育人,而后者原本應該是其主要職能。兒童不僅是一個被人往腦袋里塞進各種事物觀念的生靈,他也有性格需要養成,他也有一顆心,而這些東西,至少在我那個時代的大學教育里是完全不管的。
我想,當一個班里有四五十或者六十個學生時,是很難處理這些問題的!
沒錯……另外,在我家里,全家人之間即便和平相處也要全副武裝,每個人都關在自己的城堡里,只想著防備別人。所以我也得不到什么教育,只能自己培養自己,純屬碰運氣……這么做當然犯了不少錯誤,也吃了不少苦頭。
在您的高中同學里,您還記得哪些人?
好吧,在低年級我沒找到什么伙伴。直到我進了哲學班[10],才認識了一些,馬塞爾·施沃布居首,以及萊昂·都德,大漢學家沙畹,還有西韋頓[11],你應該聽人談到過……
政治事件[12]中的那個西韋頓……
政治事件,是的。還有……我的上帝,還有其他幾個人吧。
當時您還不認識菲利普·貝特洛[13]嗎,是后來才認識的嗎?
那是很久之后了。哲學班的經歷對我影響巨大……我遇到了一位非常卓越的老師,名叫布爾多[14],巴雷斯[15]在作品里對他進行過在我看來極不公正的描寫……
《無根者》。
就是在他那本《無根者》里。布爾多的外貌給人一種古希臘愛奧尼亞[16]哲學家的印象。他臉色蒼白,一把漂亮的黑胡子,還有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好嗓子。剛好他的一部分課程就是講解那些古希臘早期的偉大哲學家。他的課程在這方面對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有傳言說您從一開始就對布爾多、對他的教學深惡痛絕。
不,不,關于布爾多,這絕對是誤傳!我不僅不厭惡布爾多,還對他懷有深深的崇敬之情。傳言中只有一點是真的,就是布爾多的那套康德理論,我從來都忍受不了。
所以說您厭惡的是那些理論……
是那些理論……
而非其人?
不是這個人。
很好,我非常高興您趁此機會開誠布公地對此予以澄清。
恰恰相反,我非常樂意在此向布爾多致敬,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名教育家,作為一位老師,我非常崇敬他,不過他那些理論我完全聽不進去,它們沒有滲透進來。
現在您可以為我們回憶一下那場1883年著名的頒獎禮嗎,似乎是歐內斯特·勒南[17]親手給您頒的獎?
完全正確。我感覺是高二,具體年份需要去查查資料,大概是1882年或者1884年吧。
1883年。
是1883年,好吧!我應該在讀高二,勒南當時做了一場演講,直到現在依然很有名,他滔滔不絕……大家自然對他恭維了一番,一位平時負責社交場合的老師歌頌了這位大人物,勒南回答說:“是的,年輕人,你們剛剛聽到了一些獻給我的溢美之詞,你們聽人說過,我是個大人物,帶來了很多真理與光明。但我并不抱幻想,誰知道在你們中間日后會不會有人說:勒南,這棵大毒草,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攻訐……”
好吧,他早就猜到了:您當時就站在那里,這正是您后來說的話!(笑)而且您現在依然這么認為。
我現在依然這么認為,我甚至可以說: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您有沒有參加雨果[18]的那場壓臺大戲?雨果的葬禮在您的少年時代留下了什么印象?
那時候我已經大多了。
兩年以后。
必須談一談我和雨果的關聯。童年時代,在我最初的記憶中,我非常著迷于雨果的小說,它們當時都是分冊出版的,還配有很多插圖,那些插畫家如今已經去世了,比如達尼埃爾·維埃爾熱[19]等。
是艾特澤爾叢書[20]嗎?
艾特澤爾,對,沒錯。
就是這個系列。
我特別喜歡《九三年》;我還看過雨果的一些畫作,也非常喜歡。不得不說,也許是氣質使然,或許是性格因素,雨果的詩歌從來都不令我中意。我從來都讀不進去:亞歷山大體[21]是一種與我的天性格格不入的頓挫與節奏。至于雨果那些細枝末節的八卦故事也讓我感覺頗為無聊。比如《世紀傳說集》[22]中的一些故事里,可以看到一個游俠為了營救一位動人的美麗姑娘,抓住叛徒的腳跟,再把他的頭往墻上猛撞!即便我當時只有十三四歲,這種故事也顯得傻氣了。
請原諒我打斷您剛剛說的話:事實上,我的問題具有一種相當粗鄙的八卦意味。主要涉及雨果的整個神化過程,那場壓臺大戲,出殯,國葬,對一個像您那么大的男孩來說,到底可以造成什么印象?
我目睹了整場葬禮,在我看來和路易—菲利普時代[23]那些小說里關于“庫爾蒂耶速降”[24]的描寫十分相似。可以這么說,那是一種完全放蕩無恥的東西,令人厭惡,是一次油膩星期二[25]的嘉年華游行。留給我的就是這種印象,讓我比較反感。盡管我當時認為而且如今依舊認為雨果是一位大詩人,但這種“庫爾蒂耶速降”般的葬禮實在讓我非常驚愕。
您在布魯塞爾當大使的時候,曾經宣讀過一篇向雨果致敬的精彩演說,后來在《文學新聞》上發表了,我記得很清楚。這篇致敬令我特別觸動,不是因為我感覺您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而是因為在那篇講稿里,已經清楚地看出您對于散文作者雨果,對于他的虛構小說,尤其是對于《海上勞工》的推崇,提到它時,您用了這樣的詞……
尤其是對于《笑面人》的推崇……我極其欣賞《笑面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把它當成雨果的代表作。這是一本幾乎不為人知的小說,大家都不讀……
也就是說,以前大家讓孩子們去看雨果幾乎所有的小說,如今我不知道還會不會這么做。
雨果要感謝那些插畫師。他找了一大批插畫師:泰奧菲爾·舒勒、比達、達尼埃爾·維埃爾熱,他們確實非常適合雨果的作品,為他的作品增色良多。
您在高中時讀些什么書?
我最開始讀的是……這看起來很稀奇!我最開始讀的是歌德的《浮士德》,讓我印象深刻。但很快我就對它厭倦了,于是在一段時間里,有好幾年時間,我的每日食糧就是波德萊爾、勒孔特·德·李勒和福樓拜[26],當然,我對他們的崇敬之情如今所剩無幾了。
除了波德萊爾。
喔!波德萊爾,也縮減了很多!不過我終歸還是保留了自己對波德萊爾的欣賞,不過對于勒孔特·德·李勒和福樓拜就真的微乎其微了。
對福樓拜也是這樣嗎?
喔,是的!好吧……除了《圣安東的誘惑》[27]。
除了《圣安東的誘惑》。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閱讀古希臘和拉丁經典的呢?
啊!我們進入了另一個時期。不過,先講完我皈依之前的階段吧。我在高中過得極其不幸,因為教育的缺失,因為缺少自己急需的精神食糧,我深受其苦。當時我對死亡充滿恐懼,而死亡歷歷在目,這個孩子感覺完全被拋棄了,沒有任何引導,不知何去何從……可以說,那段時間我在精神上吃了很多苦,痛苦至極。而且巴黎的生活也不讓我中意,我缺少可以推心置腹的人,缺少可以出謀劃策的人,完全沒有這樣的人,只有最徹底的孤獨,唯有自力更生: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出出主意。
但是您從未抱怨過這種孤獨。您還寫到過,您深切地體會到這種孤獨感對您來說必不可少。
一體兩面吧。
總之,您深受其苦……
是的,不過,后來我體會到這些苦是必要的。但我必須要說,這些苦在好幾年時間里幾乎難以忍受。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和別人一樣的小孩而已,我需要形成一種關于人生的概念,形成一種關于人類命運的概念。這些問題大人小孩都在問,很多問題都帶著某種急迫性與殘酷性,而且我可以說,比成年人問得更加激烈,起碼對我自己來說是這樣。
當時您難道沒有想過去尋找宗教的庇護嗎?
完全沒有!
總之,您童年時代參與過的各種宗教實踐完全沒有深入您的內心嗎?
不僅沒有,而且我可以說,那時候對這些東西真的很反感。說真的,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卡米耶把我們與宗教徹底隔開了。《耶穌的一生》[28]偶然間落到了她手上。我當時也讀了《耶穌的一生》,覺得宗教問題徹底解決了。
勒南的那本《耶穌的一生》嗎?
對,《耶穌的一生》,就是它成為我中斷宗教思考的基礎,不過我必須說,那些宗教思考當時在我身上并不根深蒂固。
在那段時間您僅僅是不信教嗎?還是變成了一個咄咄逼人的無信仰者呢?您當時仇視宗教事務嗎?
對,相當仇視。那時候我大概十四五歲。你知道那個年紀的小孩是什么模樣:我當時從頭到腳都明擺著是反宗教的。
那您的同學呢?
同學們也一樣。宗教在布爾多的課堂里根本不存在。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現在還多少存在某種宗教感,而在布爾多的班上,要是有人當眾承認自己是天主教徒,全班同學都會哄堂大笑,當時我的表現也和其他人一模一樣。
所以當時宗教信仰不但遭到厭棄,甚至還受到嘲諷?
話不能這么說。總之,這些都是調侃,畢竟沒有惡意,只是比較幼稚罷了。你很清楚當時在文學里、報紙上,到處占據主導地位的是什么思想精神[29]。
是的,那是自然主義的氛圍,您曾經描繪過……
自然主義[30]與貢布主義[31]。不能叫貢布主義,應該是前貢布主義。
科學主義。
科學主義。正是在那個時候,隨著我對蘭波的發現,我皈依的曙光出現了。我至今依然記得1886年的那個5月,我翻開了第一冊開始連載《彩圖集》的《風行》雜志[32]。
那么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下次繼續聊這個話題。
注釋
[1]巴勒迪克:法國東北部的市鎮,位于維勒訥夫東南約一百五十千米。
[2]諾讓蘇塞納:法國東北部的市鎮,位于巴勒迪克西南約一百五十千米。法語原名“Nogent-sur-Seine”,意為“塞納河上的諾讓”。
[3]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前448——前380):古希臘著名喜劇作家,作品辛辣詼諧。
[4]《羅蘭之歌》是中世紀的法國史詩和武功歌,用古法語寫成,描寫了查理大帝的英雄事跡。《列那狐傳說》則是中世紀用古法語寫成的動物寓言故事。對于中小學生而言,古法語是頗有難度的挑戰。
[5]路易大帝中學:巴黎市中心的著名學府,1882年至1885年克洛岱爾在這里完成了高中學業。
[6]瓦西:法國西北部市鎮,位于巴黎西北約二百五十千米。
[7]阿爾弗雷德·布歇(Alfred Boucher,1850—1934):法國雕塑家,卡米耶·克洛岱爾的老師。
[8]路易·曼甘(Louis Mangin,1852—1937):法國植物學家,年輕時曾在路易大帝中學任教,在植物學方面建樹頗豐,1909年當選為法蘭西科學院院士,1919年出任國立自然歷史博物館館長。
[9]在十九世紀末的法國,高中被認為是大學的初級階段、預備階段,因此,克洛岱爾口中的“大學教育”(l’éducation universitaire)其實是指現在的高中教育。
[10]哲學班:一種法國特有的課程制度,法國高校分兩類:一種是大學,面向全民,只需要高考通過就可以入學;另一種是精英學院,比如巴黎高等師范學院,需要參加專門的選拔考試,各個高中專門針對這種選拔考試成立了預科班,安排的課程包括哲學、修辭等,巴黎路易大帝中學和亨利四世中學的預科班最為知名,班上學生考取巴黎高等師范學院的概率極高。
[11]馬塞爾·施沃布(Marcel Schwob,1867—1905)和萊昂·都德(Léon Daudet,1867—1942)均為法國作家,后者是著名作家阿爾豐斯·都德的兒子。沙畹(édouard émmannuel Chavannes,1865—1918)是法國著名漢學家,翻譯過《史記》。加布里埃爾·西韋頓(Gabriel Syveton,1864—1904)則是法國政治人物。
[12]1904年,由于法國政壇盛行的反猶情緒,政府開始在軍隊中建立政治與宗教檔案,遭到以西韋頓等左翼政黨的尖銳批評,最終爆發了“卡片門事件”。當年11月4日,西韋頓在自家書房中神秘窒息死亡,警方認為是自殺,但輿論普遍認為是謀殺,轟動一時。
[13]菲利普·貝特洛(Philipe Berthelot,1866—1934):法國外交界重要人物,克洛岱爾的好友,1902年至1904年和克洛岱爾一起在中國的法國領事館工作,之后長期擔任法國外交部高官,為克洛岱爾的任職升遷行過很多方便。
[14]奧古斯特·布爾多(Auguste Burdeau,1851—1894):法國哲學家,曾在南錫中學教書,之后在路易大帝中學擔任哲學教師,把康德和叔本華的哲學思想引進了法國學界。
[15]莫里斯·巴雷斯(Maurice Barrès,1862—1923):法國作家、政治家,右翼民族主義者。在南錫中學上學時接受過奧古斯特·布爾多的教育,但十分不以為然,在1897年出版的小說《無根者》中,巴雷斯創作了善于鉆營的野心家布特耶爾這一形象,對布爾多進行了辛辣的嘲諷。
[16]愛奧尼亞學派由古希臘“哲學之父”泰勒斯創立,力求探尋世界的本質,是古希臘的著名思想流派。
[17]歐內斯特·勒南(Ernest Renan,1823—1892):法國著名實證主義哲學家。
[18]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十九世紀法國最著名的作家之一。1885年,雨果在巴黎去世時舉行了國葬,超過兩百萬人參加了葬禮游行,最終葬入先賢祠。
[19]達尼埃爾·維埃爾熱(Daniel Vierge,1851—1904):西班牙插畫家,長期在法國生活,曾經為雨果的《海上勞工》《笑面人》等作品繪制過插圖。
[20]艾特澤爾叢書:法國出版商皮埃爾—于勒·艾特澤爾(Pierre-Jules Hetzel,1814—1886)創立的圖書系列,以精美的插圖聞名。
[21]亞歷山大體:一種傳統法語詩歌中常用的十二音步格律系統,是雨果最常用的格律之一。
[22]《世紀傳說集》:雨果從1855年到1883年間陸續撰寫完成的一部詩集,以《圣經》故事、古代神話與民間傳說為題材,描繪了人性的歷史演變。
[23]即七月王朝時期,從1830年至1848年,當時的國王是路易—菲利普一世(Louis-Philippe I^(er),1773—1850)。
[24]“庫爾蒂耶速降”:巴黎狂歡節的重要組成部分,庫爾蒂耶位于巴黎東北角,地勢較高,當時巴黎的中下層市民經常去那里消遣作樂,每年狂歡節時游行隊伍會從庫爾蒂耶一路下坡走向巴黎市中心,因此被稱為“庫爾蒂耶速降”,出現在許多十九世紀的文學作品中,雨果在《悲慘世界》也描寫了1833年的巴黎狂歡節,1841年,德國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創作了樂曲《庫爾蒂耶速降》。
[25]油膩星期二:也稱為“懺悔星期二”,是圣灰星期三的前一天,在許多地方人們習慣于以狂歡節和化裝游行的方式慶祝這個節日。由于第二天需要齋戒,這一天往往要吃得油膩一些,由此得名。
[26]夏爾·波德萊爾(Charles Baudelaire,1821—1867),勒孔特·德·李勒(Leconte de Lisle,1818—1894)和居斯塔夫·福樓拜(Gustave Flaubert,1821—1880)都是十九世紀中葉法國文壇極具代表性的詩人或作家,是克洛岱爾這一代人青年時代的主要閱讀對象。波德萊爾以《惡之花》與《巴黎的憂郁》引領了法國詩壇的現代風氣。李勒是帕爾納斯詩派的領袖人物。福樓拜則以全新的方式進行了一系列小說創作,包括《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圣安東的誘惑》《薩朗波》等。
[27]《圣安東的誘惑》:福樓拜1874年出版的作品,取材自圣徒故事,描繪了圣安東在某天夜里產生的各種精神幻象,最終走向新生。
[28]《耶穌的一生》:勒南出版于1863年的一部風靡一時的歷史學著作,是其《基督教起源史》的第一卷。在書中勒南將耶穌還原成了一個具有極高道德情操的普通人,舍棄了所有的神性因素與超自然能力。
[29]在十九世紀末的法國文壇,現實主義、自然主義以及科學精神、進步觀念盛極一時。
[30]自然主義:十九世紀末的法國誕生的一種文學創作傾向,以左拉為代表,追求絕對客觀,要求作家使用科學的方法,強調對生活世界進行事無巨細的描摹。
[31]貢布主義:法國政治家埃米爾·貢布(émile Combes,1835—1921)宣揚的理念。他在1902年至1905年間作為法國總理推行了一系列與政教分離相關的反宗教法案,代表世俗化的政治思想。
[32]《風行》:十九世紀末在法國出版的一份文學雜志,法國象征詩派的主要陣地之一。1886年4月創刊,收入了蘭波、魏爾倫、馬拉美、拉弗格等人的詩作。1886年5月至6月間,在《風行》的第五期到第九期里連載了《彩圖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