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客棧，馬車。

“曇大夫，你藥箱里的藥可真多啊。”

聞人景行拿來車凳，讓曇允賢、寒英、余清婉幾人上車，看見車內那個半人高的藥箱，不由咋舌。

“是啊，這么多的藥，如果不是那妖怪送出來，就要被聞人百戶一把火燒了呢。”

聽到寒英打趣，在場眾人都笑了起來，聞人景行也不在意，嘿笑著撤去車凳，趕起車來。

幾人自離了隱霧山，到附近的衙門借了馬匹車輛，兩日趕路，如今距離錦都還有一天多路程。

路上無事，自然少不了插科打揮。

曹虎癡和曇允賢、寒英本就熟識。田清漪和楊金英更是手帕交，又都是少有的習武女子，關系親密不必多說。

聞人景行......他臉皮厚。

曇允賢雖年長，卻沒什么架子。是以幾天時間下來，眾人都混得熟識。

“寒英玩笑話，百戶別放在心上。我常年行醫慣了，出門在外，總是帶著藥箱，想著或許會遇到需要的人。”

“病癥萬千，總怕準備不足，所以這藥箱也越來越重了。”

“曇大夫醫者仁心”，陳江流有感而發，幾人也紛紛點頭，曇允賢卻只是笑笑。

“藥醫千種病，也像世間人。藥有君臣佐使，人也各有其分，各有其用，不能妄自菲薄”

余清婉聽出曇允賢在提點自己，不由臉色一紅。這幾天下來，她走出陰影，想起之前輕生的想法，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曇大夫，你說我們是什么藥材？”，聞人景行聞言，興致勃勃。

曇允賢想了一想，“弼馬瘟”

陳江流面色古怪，想起某個偷桃的猴子。其他人則是一臉茫然。

“馬經言：馬廄畜母猴，辟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馬食之，永無疾病矣。”

曇允賢語調和緩，提起醫藥，她的眼神散發出純粹和熱忱的光。

“鎮魔司就像馬廄里生長的藥草，受污穢而生，卻能庇佑群馬，不生瘟疫”

“諸位就是弼馬瘟這一味良藥，為民受難，護佑一方啊”

“受教了”

得到長者稱贊，聞人景行三人與有榮焉。陳江流心里卻咀嚼著曇允賢的話

‘為民受難，護佑一方’

‘王朝治下，真的做得到嗎？’

一行幾人乘車御馬，晌午歇了一回，下午又繼續趕路，在酉時趕到了安西鎮。

此處是西、南方向進入錦都府城的必經之地，商旅繁盛，人流如織。到了此處，距離府城便只有半天路程。

眾人看著周圍的吃食雜耍，聽著口音各異的叫賣還價，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進了客棧，幾位婦女都去打水洗澡，陳江流抬起手臂嗅了嗅，馬上挪開。這幾天白日騎馬趕路，晚上睡覺為了防備意外，也是和衣而臥，早就有味道了。

正準備拿套換洗衣服，靠在窗邊的聞人景行突然扔過來一個東西，陳江流接住一看，是個錢袋。

“江流，到了安西，王寶記的椒麻雞不可不嘗。麻煩你跑一趟，切個兩斤嘗嘗鮮，多出來的拿去買糖葫蘆吃”

聞人景行解了外袍，只穿一件中衣，笑嘻嘻地靠過來，陳江流嫌棄推開。

都是臭男人，擠什么呢。

少年噔噔噔下了樓，聞人景行看向旁邊穿戴整齊的曹虎癡，把白玉大雁遞過去。

“老曹，麻煩你跑一趟。”

“不用告訴他嗎？”

“幾個沒突破胎息的尾巴而已，還沒進城就盯著我們，以為我沒發現？”

“正好讓江流試試手，萬一有意外，你幫我看著點。”

曹虎癡點點頭，直接翻出窗戶，消失不見。

............

陳江流左手提著荷葉打包的椒麻雞，右手拿著一根糖葫蘆，露出愜意的神情。

山楂紅，糖殼亮，甜中帶著一絲酸澀，這個味道，陳江流已經很久沒嘗過了。

還在寧遠的時候，吃飯都發愁；到了義賓，成天練功，也沒那個心情。

現下任務將要完成，想到那一千多功勛，陳江流心情愉悅，這才買幾個犒勞自己。

“好久沒吃了，冰糖葫蘆”

‘也好久沒和人動手，劫灰很久沒增長過了’

【劫主：陳江流】

【壽命：90】

【修為：練氣大成（100%）】

【武學：觀潮拳（圓滿），金剛拳功（圓滿）白猿披風刀（圓滿）】

【劫灰：500】

陳江流不著痕跡地瞥了身側一眼，快步向前。

胡萬見目標快消失在人群中，顧不得許多，一邊趕上前去，一邊示意手下跟上。

他們已經在這等了兩天，直到下午時分，有人回報聞人一行入城，胡萬趕緊跟在后面，果然抓到陳江流落單。

‘可惜那余清婉沒出來。也罷，做掉一個鎮魔司小旗，效果大差不差’

前方那人似乎察覺到有人追趕，路線七拐八扭，卻是因為不熟悉路線，不僅沒有擺脫，反而逐漸把自己送進死角。

胡萬心底暗喜，到底是剛來錦都的鄉巴佬，府城怕都還不熟，更不必說安西鎮了。

當下也懶得掩藏，一幫人從四面八方圍上，把那少年圍在死胡同里。

眼見眾人不懷好意地上前，對方臉上卻沒有半點恐懼，反而流露出幾分失望。

“怎么才十幾個人？你們就沒有別的幫手了嗎？”

“小子，你還不知道.......”

“對付你一個人，哪用得著大陣仗？我一個人就夠了！”

武智沖一聲怪叫，不等胡萬說完，抄起狼牙棒便急不可耐地沖過去，臉上滿是興奮與猙獰。

‘狗日的！老子的功勞也敢搶！’

胡萬心底大罵，右腳重重一踏，提刀掠出。

武智沖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嘴角上揚越發不能克制：

‘去他媽的胡萬，功勞就是先到先得！你能拿真氣功法，老子也能！一個小白臉，我……咦，我怎么飛起來了？’

噗通。

無頭尸體倒在地上，武智沖帶著疑惑神情的頭顱滾到胡萬腳下。

【劫灰＋38】

胡萬閃身爆退。

‘一招就殺了武智沖，這他媽比我還強！！’

胡萬滿臉驚慌，刀聲破空，突然覺得后背傳來一股大力，胸口后背都是一痛，卻沒破開。

‘不愧是寶甲’

順勢朝前滾，翻身一躍攀上墻，上半身已經越過墻壁。

陳江流看到衣衫破碎后露出的齊腰甲胄，當即了然。

‘怪不得沒被劈開，原來和我一樣穿了寶甲’

眼看對方要翻過墻壁，陳江流右手舉刀，狠狠一擲，四尺銀光直接穿透沒有甲胄保護的尾椎，把他死死釘在墻上。

四肢懸空，胡萬變成了軟腳蝦，根本使不上力。

他掛在墻上，眼睜睜看著陳江流在人群里殺進殺出，慘叫聲、肉體碰撞聲響成一片。

【劫灰＋14】

【劫灰＋16】

【劫灰＋13】

【劫灰＋15】

【劫灰＋14】

……

血液順著拳頭滴在地面，陳江流抓起胡萬的衣擺，隨便擦了擦。

巷子里除了他，已經沒有站著的人。

“我記得你，你是余伯光的護衛。”

“襲擊鎮魔司小旗，勾結妖魔了吧？”

胡萬臉色大變，他沒想到對方上來就給自己扣這么大帽子，而余伯光絕對不會冒險救自己。

想到家里的妻兒，胡萬心一橫，一掌拍向自己的頭顱，然而他的手剛舉起，另一只手已經拍在他臉上。

胡萬暈了過去。

“這么不經嚇”，陳江流撇撇嘴，轉頭看向巷口。

“曹哥，這里要怎么收拾？”

曹虎癡走出來，看著一地尸體，面色復雜，倒也不問陳江流如何發現的他。

“這幫人無故襲擊鎮魔司小旗，理應就地格殺。一會兒自然有捕快過來處理”

陳江流點點頭，單手拔出滴血不染的長刀，胡萬噗通落在地上。

左手的荷葉包輕輕搖晃，上面纖塵不染。

他剛才竟一直是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