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五十米，射燈的作用已經十分有限。

光線照不出太遠，二人小心地尋找目標。

不過對第二十七次在水下協(xié)同作業(yè)的搭檔來說，其實閉著眼都能感受到對方的位置。

“聽說那個‘S’級入校第一天就趕上了‘自由一日’，跟他一起的秦教授都被打爆了，他居然一人一槍把愷撒和楚子航都給放倒了。”葉勝觀察著光線所及的位置，“難怪秦教授會特許他通過，面試的時候我真覺得校長一定找錯人了，他看起來太普通了。”

“是啊。秦教授年紀輕輕的，眼光還挺不一般。當時你送路明非出去的時候，秦教授還對我說這新生雖然看起來衰衰的，可發(fā)起瘋來絕對不一般。現在一看真是這樣，拿著槍打兩個持刀的對手，他也是真不在乎自己‘S’級的名聲啊。”酒德亞紀在葉勝稍微靠后一點的位置，中間有一根單獨的信號線，讓二人可以自由交流。

“據說在高中他人際也很一般，是秦教授和諾諾把他從高中同學的告別儀式上扯出來的，當時場面挺震撼的。”

“不是高中同學，是文學社啦。諾諾找了輛法拉利，秦教授甚至雇來一架直升機。怎么這幾年從你們國家來學院的，無論教授還是學員，點子都這么多？”亞紀笑著。

“為什么要說這幾年？咱們那年的學員，比如我，點子不多么？”葉勝頗有些不滿。

塞爾瑪十分敬業(yè)，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屏幕。

耳機里的心跳聲沉穩(wěn)有力，兩個聲音糾纏在一起，就像是他們的主人。

監(jiān)控窗口里，兩人的心跳頻率都無比接近。

也難怪諾諾會時常調侃葉勝和酒德亞紀，讓葉勝趕緊和亞紀求婚。

雖然他倆看起來很像情侶，可實際上從來都沒有這種事情。

兩人在卡塞爾學院時就是同班同學，同期加入執(zhí)行部，五年來一起吃飯、一起訓練、一起出任務。每天在一起的時間，比真情侶還要長，但確實不是。

因為深潛是極其危險的，執(zhí)行部有嚴格規(guī)定，搭檔之間禁止有男女感情。

他們不希望因為這種感情因素，引發(fā)不可預料的結果。

畢竟在十年前，就有一對優(yōu)秀的專員，因為違反了此項規(guī)定，在格陵蘭冰海下造成巨大損失。

當時的具體細節(jié)無人知曉，但是就目前執(zhí)行部里，沒有人參與過那次活動的情況來看，可以想象當時的結果，一定是大家最不希望看到的那種。

葉勝和亞紀還在交流著路明非和秦楚，在水下這種壓抑的環(huán)境里，如果兩個人都不說話，難免顯得死氣沉沉。

“秦教授這人其實也和‘S’級一樣，都讓人覺得有點看不透。”

葉勝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一些，冥冥之中他覺得他倆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

“是啊，我發(fā)現他蠻喜歡送人禮物的。”亞紀說著，想到了被自己留在船上的玉佩。

葉勝和酒德亞紀，是秦楚最先見到的兩位卡塞爾學院學員，雖然是都已經畢業(yè)了。

可秦楚還是以這種原因，送了二人一人一塊玉佩。

不過是分開送的，在葉勝出去叫學生進來時送了亞紀。

后來臨分別時，也沒忘給了葉勝一塊。

“噢？他也送你了啊，我還以為只送了我呢。”

葉勝這樣說著，他并不知道秦楚送給自己和亞紀的玉佩其實是一對。

說話間兩人已經下潛到了水底，水上的狂風暴雨似乎被幾十米的距離阻隔開來，此刻的水下，依然平靜。

因蓄水而淹沒的石壁已經被經年的水流打磨得十分光滑，根本就沒法落腳。

葉勝從腳蹼中探出鋼爪，把自己穩(wěn)在巖石上，伸手在泥沙里摸索。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白帝城。

經過前期的數據調取和分析比對，能夠確定，這座遺跡不在人類的掌握之內。

從未有人提到過在三峽下面，還有一座城的遺跡。

不難想象，它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被埋在了水下又往下的地方。

也許就是二人腳下踩著的這個位置。

“氧氣存量不多了，如果這是預定位置，咱們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現。”

葉勝請求了諾瑪的聲納掃描支持，很快，深綠色等高線勾勒出的三位聲納圖就顯示在了他們的頭盔屏幕上。

葉勝確定好方向，抬起了手，“目前來講，東北和東南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兩山構成一個‘門’，對面原來是草堂河和一片谷地。按照風水學的說法，雙龍交匯之處，陰陽之氣聚集，是塊寶地。所以白帝城的遺址很大可能就是在這，問題是要確定入口的具體位置。”

亞紀再次確定了二人氧氣的余量，輕輕笑了起來。

“這么多年過去了，就算有入口也一定被浮土掩住了。節(jié)省時間，還是要靠你了。”

葉勝有些不情不愿，畢竟每一次都會累得要虛脫。

“我需要固定點。”

亞紀已經游到他的背后，同樣用鋼爪抓住巖石，從背后環(huán)抱住了葉勝的腰。

言靈·蛇。

葉勝施放言靈的時候，脆弱得像個嬰兒，尤其是在情況難測的水下。

所以每次水下作業(yè)，需要葉勝施放言靈時，亞紀都會緊緊抱住他。

葉勝已經閉上了眼，躁動不安的蛇在他腦海中糾纏扭曲。

隨著指令下達，這些蛇洶涌而出，向著水中漫散開去。

根據科學的解讀，“蛇”是一種生物電流。

而在龍類的理解中，它們是葉勝收服的仆役。

水作為優(yōu)良的介質，很利于“蛇”的游動，葉勝的領域罕見地覆蓋到了五公里外。

但這也意味著更多的消耗，隨著意識更深地潛入水下每個縫隙，葉勝的臉色逐漸死灰，心跳也在變慢，眼中的淡金色逐漸閃亮。

亞紀緊緊地抱著他，想把自己的體溫和力量傳輸過去。

可惜她做不到這樣，盡管她每一次都會這么做。

水上，三副再次向曼斯教授請示著，這一次他得到的通知是水下將會出現強度達到五級左右的水下地震。

曼斯教授躊躇著來到塞爾瑪身邊，思考片刻后下達了指令。

“再拖延一點時間，我覺得咱們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