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漢王殿下！”沐南沒敢多看，趕緊朝朱高煦行了個軍禮。

“嗯！起來！”朱高煦收回搭在桌子上的腿，身上的懶散勁兒也驟乎間不見了，語氣威嚴地道，“這一趟出海干得不錯，本王今日已經書信與沐候，為沐百戶請功。”

“謝王爺！”沐南趕緊躬身道，“不過寸末微功，當不得殿下惦記。”

“廢什么話！”朱高煦略有些不耐煩地道，“做得好就是做得好，有功不賞軍中大忌。本王知道今天有人說怪話，說你腦子糊涂，只顧念著眼前的這十艘船的煤，沒有長遠的眼光。咱也說實話，一開始本王都是這么想來著，不過跟你去的船工回稟了返程時海上遇到的事情，本王才知道此行不簡單。要不是你未雨綢繆，帶了足夠多的人手回來，路上恐怕要出大問題。”

“謝殿下夸獎！”沐南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自己當時就是腦子轉不過彎來，并不是什么未雨綢繆。畢竟整日生活在海上的船老大和船工都不知道載滿了煤炭的船只會在海浪拍打顛簸中傾側，他一個旱鴨子怎么會未卜先知？

不過自己并不是漢王手下的兵，這事兒到底真相如何，關乎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面，還有西平候府的臉面。既然漢王爺誤會了，那便誤會下去好了。

“既然這趟差事干得不錯，那本王也能放心將此事交給你去辦了！”朱高煦盯著沐南道，“這幾日好好休息，過幾天便依舊起航，繼續去挖掘煤炭吧。本王手下人手不足，暫時也只能靠著沐候手下的兵馬成事。等本王的漢王衛有了足夠的人手，就會將你們云南府兵替換下來，還給沐候。你也放心，這期間你們的糧餉本王全包了，立下的功勞也統統給你們記錄在案，等將來一并交給沐候。”

沐南聞言驚愕抬頭，有些失禮地看著坐在面前的朱高煦，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啥意思？一趟不夠還要再去？自己還要繼續在海上漂泊、眩暈、吐得昏天黑地的日子？

“怎么？你不愿意？”朱高煦語氣怪異，似乎對沐南的反應很詫異的樣子。

“卑職……卑職并非不愿意！”沐南穩了穩心神，才低頭開口，略有些猶豫地道，“只是卑職與手下兵卒畢竟是云南府兵，歸屬西平候府轄制。卑職是擔心候爺那邊……”

“這個你不用擔心！”朱高煦展顏一笑，語氣竟然變得溫和起來，道，“今日本王的書信除了給你們報功之外，就是讓沐候下一個正式的軍令，未來半年你和你手下的百戶所便借調到本王麾下。當然，沐候的軍令未到，你們正好趁這個功夫好好修整一番。本王也知道，你們這一趟也是遭了大罪。”

沐南能說什么？只好苦澀地答道：“卑職領命！”

過了一會兒，見朱高煦不再說話，沐南才試探開口道：“殿下，這船只運輸煤炭在海上傾側之事，可有辦法解決？若是沒辦法解決，那就只能如這次一般，無法常駐安南持續開采。卑職不知道殿下需要多少煤炭，但這一來一回，肯定要耽誤殿下的大事。要不然，就只能下次啟航之時多帶一倍的人手，留下一半在當地開采，剩下一半隨船隊歸來，才能在海上保證船只安全。”

“唔！”朱高煦點了點頭，朝幼童那邊努了努嘴，道，“吶，那邊不就在解決這事兒嗎？”

未來海上運輸進入萬噸巨輪時代，除了船舶、船員、航海技術之外，還有什么是不可或缺的？

集裝箱！

集裝箱那是真的就是個箱，只要能裝進去的，就統統往里面裝。集裝箱不僅僅在海上運輸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在空運和陸運方面同樣不可或缺。這玩意兒看起來很簡單，但最開始出現已經是十九世紀的事情了，基本上算是和鐵路運輸一起出現的，最開始的集裝箱雛形也是用來裝載煤炭。

集裝箱的出現在運輸史上意義非凡。這種看起來很簡單的東西尺寸標準、方便裝卸、能夠將不規則的散貨集中起來以規則的方式堆積存儲和運輸，極大地節省了空間。

而且這玩意兒還有個好處：如果貨物在運輸途中發生翻滾、晃動、傾斜，其活動范圍被固定在一個集裝箱大小的空間，不會因此而大范圍改變運輸載具的重心，也就不會因此導致載具側傾甚至側翻——這個優點在公路運輸、鐵路運輸和航空運輸中表現不明顯，畢竟這三類載具大小受到限制。但在海運上表現得卻十分突出，特別是在運輸顆粒狀貨物的時候。

原本的歷史上，明清兩朝曾經多次嘗試過漕糧海運，但都不了了之。除了政治因素和觀念問題，反對派最有利的武器就是海運風險比河運大，運糧船在海上傾覆造成糧食損失和船工喪命的事件多次發生。所以哪怕維持運河的成本極高，也很難將糧食從南方運往北方。

而造成運糧船在海上多次傾覆的原因之一，很可能就是因為運糧船在海上航行的時候，糧食因為震蕩顛簸向船艙一側堆積，造成海船傾側，進而傾覆。

朱瞻圻在聽聞運煤船隊在海上的遭遇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集裝箱這東西。如今的大明自然不可能用金屬制造集裝箱，但用木頭打造還是沒問題的。雖然使用集裝箱運煤會進一步減少每船裝載的數量，但和海上傾覆、全船漂沒相比，那點兒減少的數量不值一提。

這會兒朱瞻圻和三個工部大匠就是在設計集裝箱。雖然這種箱子確確實實就是個箱子而已，但也是有些門道的。首先就是尺寸，如何能保證最大的裝載效率又能保證航行途中船只重心改變不大，就是尺寸設計最基本的原則。除此之外還要考慮現如今使用的船只的大小、船艙高度等影響因素。而用來裝載煤炭的集裝箱，還要考慮對底面和側壁的壓力，保證木頭箱子不會在運輸途中就散架。

另外還要考慮在船艙中堆積集裝箱時不會側移、垮塌。未來的集裝箱是做成波浪形外壁增加摩擦，木頭集裝箱可沒有這樣的條件。

再有就是制作集裝箱的材料，以及制作工藝。卯榫結構確實結實，但制作效率太低。釘子木匠這會兒有些受歧視，但生在效率高，如何取舍也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