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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沈家小隱士
第1章 沈家小隱士
“汝窯,絕對汝窯!看這天青斜裂開片,多漂亮!”
“汝窯?你哪兒畢業的!看這個色澤,如此通透,分明就是定窯白瓷!”
“既然是宋遺址,汝窯定窯就都有可能,何必……”
“滾!”
昏倒在案幾上的沈易安肩背微微抽動,小堂生章城忙跑過來推了推他,沈易安終于翕動眼睛,從夢魘中回過神。
“誒,這個北宋……”遺址兩字在沈易安嘴邊硬是給吞了下去,眼前分明就是個古代課堂啊,一個個梳著髻子的小臉正關心地望著自己。
他,沈易安,是21世紀最年輕的考古學家,剛才分明在開封新發現的宋遺址進行搶救性挖掘啊,只不過因為高強度連續工作而眼前一黑……
靠,難道自己猝死工作現場了?
賠沒賠我老媽點錢啊?
晃了晃頭,沈易安只覺一陣惡心,隨后幾個T的記憶涌上腦海,為了不讓記憶流失,沈易安強忍著惡心沒吐出來。
北宋,元符三年秋,公元1100年。
汴梁城東,凌山村,芳谷居。
他穿越了,就在他連續挖掘半個月的宋遺址,眼睛一閉一睜,倒退九百多年,雖然物非人非,眼前房屋的格局正是他負責的那坑、出土了巴掌大汝窯瓷片那個。
這人也叫沈易安,是準備參加來年會試的隱居小舉人,在隱居地一邊讀書一邊教書。
看先生臉色煞白還怔怔的,大一點的孩子關心道:“先生,您沒事吧?”
“呃……沒事。”說著,沈易安起身,提起戒尺“啪”地一下敲在桌上,嚇的孩子們都一激靈。
“論語,學而篇,都背完了嗎?”
“背——完——了——”
“好。散學。”
孩子們面面相覷硬是沒敢動。
先生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說要考背誦嗎?有兩個膽小的都是邊哭邊背的,怎么這會兒就散學了?
“我說散學了,怎么還不走?”沈易安有些煩躁,心想你們這些名副其實的祖宗們,敢緊回家各找各媽,我得給自己洗個胃、灌個腸,你們的夫子自己瞎吃草藥,已經乘鶴西去,我好不容易穿越過來,可別再落下個殘疾什么的。
聽先生催促,孩子們一下醒悟過來,“哇——”地一聲歡呼,爭先恐后地離開教室,生怕先生反悔。
那可是《學而》篇啊!
孩子們五秒內清空教室,沈易安再也堅持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之后便是燒熱水,熬精鹽,給自己灌下整整三壺鹽水。
看著砂鍋里剩下的草藥渣滓,沈易安深知光喝鹽水是沒用的,目光便轉向筆架上一支支“珍貴”的毛筆。
在前世,他們為一個出土文物,諸如玉佩硯臺瓷片,甚至要跟盜墓賊斗智斗勇爭搶時間,如今千年前的東西就端端擺在他面前,可是……他需要筆桿灌腸,對于一個考古學家,這是件多么殘忍的事啊!
就這個吧,徽州狼毫筆,粗細正好。
雖說沈易安一直在說服自己,如今他就處在宋朝,周邊的東西不是文物也沒有研究價值,可要改變觀念又何其容易?!
在小心翼翼度過幾天后,沈易安終于適應身處文物堆的生活:花梨木的鎮紙不用當祖宗供著,翠竹雕花銅鏡也不用輕拿輕放,涇縣的宣紙偶爾內急用來當手紙也不心疼了,反而會心疼下自己的手。
因為心疼自己的手,穿越過來十天后,沈易安就親手制造了香皂,洗起手來干凈滋潤還帶著香氣。
“飯前便后勤洗手,瘟疫疾病我不愁……”溫水香皂洗過手,陽光下,沈易安舉起自己修長的雙手欣賞,后面簡單的四合院在他眼中也出現了變化。
笑容噙在沈易安嘴角。
大量改造工程出現在他腦海,小到牙刷牙杯牙膏,大到自來水工程,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盤旋。
穿越,這是何等榮幸之事?!作為一個考古學家,能如此深入研究的恐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吧?
沈易安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未來:與世無爭的隱居、“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愜意,“處江湖之遠則不知君”的閑適……往后的日子若不把芳谷居打造成田園大別野……豈不是白來這一趟?
為打造更美好的隱居生活,沈易安做了簡單規劃,一切都從基本“民生”工程開始,自然,首當其沖的還是吃。
這個沈易安本是富戶獨子,其父沈令如早年經營一家園子正店,就是規模不小的飯店,但是沈令如一心想要沈易安科舉走仕途,三歲喪母后便帶他四處游歷,將家業都交給自己弟弟沈令品打理,每年都能得到不少利潤。
幾年后父子二人歸來汴梁,為讓沈易安一心只讀圣賢書選擇在城外隱居。
正是元符三年年初,沈令如急病去世,秋后這沈易安擅自用藥丟了命,考古學家沈易安才得以來到這里,然而慢生活容易適應,吃喝卻很難適應。
按說酒店老板對吃喝應該極為挑剔,但沈令如例外,他始終秉承“靜以修身,儉以養德”的座右銘,倆人吃住頗為清苦,但沈易安覺得這根本就是摳門兒的借口,他爹著實沒少存錢。
發現這真相后,尚在守喪的沈易安便常托村里的章術士買食材回來,幾個月下來,前世許多菜都自行研發出來,同時也克服重重困難。
比如這時候還沒引進辣椒,茱萸和川椒就是很好的替代品;涼皮雖然賣相不好,味道卻毫不遜色前世的街邊攤。
偶爾想換個口味,老爺爺開封菜也被沈易安復制出五成,漢堡炸雞不在話下,對他自己簡直就是無限量供應,而諸如薯餅薯條一類,則因為還沒有引進土豆子而暫時放棄了。
滿足了胃后,沈易安又對教學進行改進。
教室前面的孔夫子畫像靠邊站,正中掛上黑漆木制成的黑板,以石灰石和木炭做粉筆,對一群年齡從五歲到十四歲的孩子采用“蒙氏教育”,課程也從單純的四書五經基礎上增加了算術、科學、體育、美術、禮樂等多門課程,并且得到村民的認可,被人稱作“夢繼先生”。
穿越過來整整一個月,新鮮感已經被成就感代替,這天清晨,沈易安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從睡夢中驚醒。
外面陽光雖然充足,但是屋里實在是太冷了,清鼻涕似乎成了早安標配。沈易安回憶起上學時學過的歷史氣象學,一下子警覺起來。
“從公元1000年到1200年的兩宋時期,我國氣候轉向第三個寒冷期……”
因為氣候轉寒,北方梅樹都消失了,大文豪蘇東坡留下“關中幸無梅”的詩句,就是感嘆這種變化。
呵呵,沈易安心中大快,這豈不是又給他一個大展拳腳的理由?矮油,這種事不要太簡單……
此時人們的寢具叫“胡床”,就是硬板木頭床,著實無法給沈易安足夠過冬的安全感,基于此時煤炭已經普及,沈易安決定對芳谷居進行供熱系統改造。
芳谷居是標準的四合院,由正房及其左右耳房、東西廂房和倒座房及大門組成,沈易安就住在正房,冷冰冰屋子到了冬天全靠火爐取暖。
火爐放屋里燒個熱水點個茶還行,用來取暖實在不盡人意,況且夜晚還容易出現無色無味一氧化碳中毒的情況。
當天,沈易安就著手改造計劃。
因他對古代房屋的磚木結構了如指掌,隨手在黑板畫了改造圖,甚至還自己計算了工程造價。
村里的工匠被請來,在他的指揮下,還沒用上五日,改造工程就完成。
一個大大的火炕,加上一面火墻,成為沈易安的取暖標配,依他看來,以后再改造的話,一定要把地熱也加上。
燒火炕的爐灶在東耳房里,所以不用擔心會一氧化碳中毒,只等進入冬天,晚上圍著爐子喝熱茶,喝好了往熱炕頭一鉆。
“老婆孩子熱炕頭”,也就差前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