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休整太長時間，今夜就要過關！”黃中沒搭理熱巴吉那句很有道理但又屁作用沒有的話，轉頭對眾人道，“冷徑關一戰，看似我們將安南人打怕了，但別忘了，我們如今可是在安南人的地盤上！一旦后方的安南人反應過來，大軍來追，很容易將我們困死在冷徑關和支棱關之間！趁著現在冷徑關的安南人還沒追上來，破關！北歸！”

“黃僉事此言有理！”傳旨太監也收起了一貫笑瞇瞇的表情，向趙恒問道，“帶來的家伙是多大的？”

“七尺。”趙恒毫不遲疑地對傳旨太監道，他并不奇怪傳旨太監能猜出那四架馬車里面的東西，因為當初就是這太監將東西從應天押送到欽州的。

“小了些。”傳旨太監嘀咕了一句。

“咱倒是想帶那最大的，可欽州不就只有那一門么？”趙恒翻了個白眼，“當初還是你送來的，忘啦？再說了，一丈的那個大家伙能藏在馬車里？哪怕能藏得住，幾匹馬能拉動？這安南到處山林，就這七尺的，路上費的勁你又不是沒看見！”

“趙千戶息怒，息怒！”傳旨太監重又換上笑瞇瞇地表情，對趙恒拱了拱手，道，“咱不是著急了些嗎？”

“你們二位到底在說什么？”黃中皺著眉頭問道，“這一路上老趙就在和咱猜謎，如今馬上要開打了，可不能在藏著掖著了！”

“嘿，可不是故意要瞞著您！”傳旨太監替趙恒解釋道，“如今整個大明，這東西都是絕密。不過黃僉事馬上就能看到這東西的威風了！”

轉頭又對趙恒道：“彈丸和火藥可充足？”

趙恒舉起兩只手掌，又各自翻轉了一次，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看著傳旨太監。

“各二十？”傳旨太監一臉驚喜。

趙恒使勁兒點了點頭。

“黃僉事，這次讓趙千戶排布兵陣！”傳旨太監轉頭對黃中一臉嚴肅道。

黃中狐疑地看了看這兩人，倒并不覺得傳旨太監這話對他有太過冒犯。看這意思，漢王殿下臨來的時候給了趙恒一些秘密武器就藏在那四架馬車里面，這種武器在如今的大明還是絕密，自己肯定沒有接觸過。既然如此，倒不妨讓了解這東西的趙恒來排兵布陣。反正支棱關下一戰也看得出來，這位漢王府儀衛司儀衛正并非泛泛之輩。雖然偶然熱血上頭，十足有那位漢王爺的風范，但自己在旁邊看著，出不了大亂子！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帶領著五支千戶所通過支棱關北歸！既然這內侍和趙恒都對這自己尚未一睹真容的秘密武器抱有極大的信心，那不妨讓趙恒試一試。

“好！”黃中用力點了點頭，嘴里簡單吐出一個字來。

“熱巴吉！”趙恒聞言也不啰嗦，轉頭一聲招呼，臉上帶著大包的熱巴吉便湊了過來。

“說一說附近的情況”趙恒道。

“好！”熱巴吉用力地點了點頭，蹲下身來找了根樹枝，便在地上描畫起來。

“我們如今在這里！”熱巴吉先在地上劃了個小圓圈，用樹枝點了點，又畫了一條略帶彎折的線，在另一端打了個叉，“往北走大約十里，就是支棱關。支棱關夾在兩山之間，山坡陡峭，我們無法繞過支棱關從山上翻越。在支棱關南邊，也就是我們走的這條路上，沿途也都是高山密林。如今我們漢王衛的兩個百戶所，就藏在離支棱關大約三里的一座山里。”

這條路之前走過一次，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大家都還有印象，熱巴吉這么在地上劃拉了兩下，幾人便都想了起來。黃中看了看地上樹枝劃拉的線條，又看了看臉上頂著個大包看起來非常可笑的熱巴吉，眼睛里面閃過火熱的光。

趙恒卻沒看到黃中的表情，而是問熱巴吉：“東西在哪兒藏著呢？”

“就在兄弟們隱藏的這座山的山腳，離著大路不遠，不過草木茂盛，隱藏起來倒是并不易察覺。還有二十名兄弟在附近守著。”熱巴吉點了點地上的涂畫，道。

“好！”趙恒又打量了幾下熱巴吉畫在地上的圖形，對熱巴吉道，“你現在就先行一步，讓山上的人先下來準備，入夜后將炮小心前移，在射程外稍作等待。大軍大約三更到達，到時攻打支棱關！記得檢查火藥和彈丸，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可就有大麻煩了！”

“是！”熱巴吉臉色一正，挺直身體低聲吼了一嗓子，轉頭就沿著山路往北跑去。

“我們在此處稍作休整，往后面放出一對斥候，盯著后方冷徑關的消息，一有安南人追來，必須馬上回報中軍！”趙恒對黃中道。

黃中點點頭，趙恒便直接將漢王衛的一個小旗派了出去。

“太陽落山后繼續行軍，待匯合前方兩支百戶所，正是深夜。待到接近支棱關，黃僉事，指揮大軍的事還得是你來！”趙恒繼續道，“末將要與那兩支百戶所的人，一起給支棱關的安南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黃中聞言并不遲疑，點頭答應了。

粗略制定了計劃，明軍開始短暫休整。等到太陽落山，便再次開拔。一路小心行軍，到了深夜十分，便聽得幾聲略顯怪異的鳥叫聲，趙恒跟著學了幾聲，只聽旁邊沙沙聲響，一個壓低了嗓門的聲音傳來：“教官，我們的人就在前面！”

趙恒往前迎了幾步，又是一個用衣服包裹著頭臉的漢王衛士兵出現在眾人眼前。

黃中趕緊下令眾人停下腳步，與另外幾名千戶官往前走了百余步，稍微轉過一個彎，迎面便看到一座黑黢黢的關隘上插著的簇簇火把。

轉頭再看趙恒，卻見趙恒咧著大嘴無聲笑著，身后四輛馬車的車廂已經被拆掉，只見兩個車輪架著一根斜斜上舉的粗大棒子一樣的東西，夜色深沉下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金黃色的光偶爾閃耀一下。

“能夠得著嗎？”傳旨太監也湊了過來，一臉興奮地問趙恒。

“能！”趙恒沒答話，接話的是熱巴吉，“我們早就測算過，這個位置正好夠到城頭！”

“老黃！”趙恒搓著手，頗有些急不可耐地模樣，“是現在開打還是再休整一番？”

“離著關頭還有不到兩里地，看起來雖然不遠，但夜里可并不利于沖鋒！”黃中略微沉吟了一下，“既然你們漢王衛已經準備好了，不妨再稍微等一等！待到黎明前守關的安南人最為困頓的時候，我們再開戰！”

事到如今黃中也不去詢問被趙恒和傳旨太監寄予厚望的東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兒了，這兩人都不是沒譜的人，既然他們對這東西抱有極大信心，那肯定有所依仗。但戰爭畢竟還是需要人打的，還是需要短兵相接才行！如今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想要盡可能接近支棱關，就要等到支棱關上夜哨最為困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