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李茂貞,原名宋文通,字正臣,深州博野人。
李茂貞初入鎮州博野軍,以軍功升任隊長,之后所屬軍隊擊敗了黃巢的部將尚讓,累遷神策軍指揮使。
光啟二年,李茂貞以護唐僖宗之功拜武定節度使,獲賜“李茂貞”之姓名。
光啟三年,唐僖宗由鳳翔返回長安,遭遇藩鎮李昌符攔截,僖宗命李茂貞追擊,李茂貞不負僖宗所托,將李昌符擊敗斬殺,隨后晉升為鳳翔、隴右節度使,大順元年,封隴西郡王。
之后南征北戰,發展了大片地盤,并開始干涉朝政,使嗣位的唐昭宗十分不滿。
景福年間,朝廷與李茂貞發生多次沖突,先后數次出兵討伐,結果連戰連敗。
景福二年,李茂貞領兵攻入長安,昭宗皇帝為圖自保,不得不下召先后賜死杜讓能、李溪、韋昭度以平息其怒火。
此事過后,李茂貞不但未獲罪,反被封為岐王。
可以說,對大唐來說,李茂貞正是唐末年間藩鎮割據勢力的代表,并非什么忠直之臣。
相反,歷史上的李克用和其子嗣李存勖反而對大唐忠心耿耿。
可惜的是,李瑛所在的并非歷史世界,而是一個架空世界。無論是晉王,還是岐王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過,從溫韜口中,李瑛卻敏銳的發現,岐王李茂貞前后的表現嚴重不一,最明顯的就是岐國的軍事力量上的變化。
最初幾年,李茂貞領兵作戰頗有章法,無論是對其他藩鎮,還是對朝廷軍隊,皆是勝多敗少,曾一度割據五十州。天下藩鎮之中,唯有朱溫,李克用能稍加壓制。
可近幾年間,岐國面對東面的梁國可謂是連戰連敗,只能堪堪維持一個不失地的局面。這和岐王李茂貞早期能征善戰的形象大相徑庭。
聽到這里,李瑛心里便有了數:恐怕如今坐在岐王寶座上的恐怕已經不是李茂貞,而是他的妹妹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李茂貞應該是被袁天罡那個老烏龜以龍泉寶藏為由,設計引到了嬈疆。
所以,他的妹妹才會假扮成他的身份,代理岐國軍政。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岐國前后軍事能力變化如此之大了。
但反過來,這對于李瑛來說,卻正好是一個好機會。
女帝不善權謀軍政,唯以岐王身份統領岐國,他正好鳩占鵲巢……哦,不對,詞用的不對,應當是收復失地!
鳳翔城外的一家飯館內,李瑛的眼中閃爍著精光思索著。
填飽了肚子,李瑛便安排溫韜留在城外,自己則是單人匹馬進了這鳳翔城。
和之前所遇到的子午鎮不同,鳳翔算是李瑛一路上遇到的第一座藩鎮諸侯坐鎮的城池了。
雖然尚且比不上李瑛記憶中的很多城池,可從鳳翔沿街兩側熱鬧的街市來看,在這亂世已實屬不易了。
隨便找了家熱鬧的酒館,叫了兩個下酒菜,找了個二樓臨街的位置,李瑛便一個人獨自小酌了起來。
人一喝大了之后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所以酒樓向來是消息靈通之所在,只要有耐心,總能聽到一些有價值的蛛絲馬跡。
李瑛一身功力深厚,是以聽力遠超常人,哪怕是坐在二樓這沿街一側,整個酒樓內不管是大廳,還是二樓客人的交談都能被他聽的清清楚楚。
起初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消息,內容涉及張家寡婦怎樣潤,許家三郎又在哪兒發了小財,趙家老爺子沒撐過昨晚什么的,基本上沒什么價值。
不過,李瑛照樣聽的有滋有味,這些八卦拿來下酒最是不錯了。嗯,小寡婦什么的除外。
孤可是正人君子!非禮勿聽。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李瑛從二樓的窗口上瞧見了四個身穿圓領長袍,頭戴軟腳襥頭的人攜手走了過來。
看四人身上的服飾花紋,雖為常服,但仍舊帶著一些官員的特征。更明顯的特征則是四人的靴子,那是官靴,和尋常百姓的鞋有著極大的區別。
四人似乎是剛剛下值,出來喝上兩口消遣。
隨著四人進入酒樓,他們之間的談話也漸漸清晰了起來。他們叫來了跑堂的小二,留下一人點菜之后,其余三人則是上了二樓,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幾人起初聊的還是些沒營養的話,很快就聊起了官面上的事情。
“唉……王兄說的是啊……”
一個年輕一些的官員端著酒杯無奈的搖了搖頭:“近幾日在下在招賢館審查學子卷宗。唉……那些個自視甚高的,寫出的文章簡直是讓在下恨不得洗洗眼睛??!”
“誰說不是呢,一個個才學不足,反而還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懷才不遇,說什么要封侯拜相,還偏偏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若非岐王叮囑,要以禮待人,我還真恨不得讓人把這等腌臜貨給叉出去亂棍打死!”
“岐王雖常年開設招賢館,可舉凡大才,無不心高氣傲,怎會自請上門啊?!?
“是啊,岐王想的太簡單了。打從幾年前開始,咱們這招賢館可就是冷板凳嘍,娘親不疼,舅舅不愛的?!?
“幾位……”就在這時,四人中那個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一些的說道:“身為人臣,若有建議,面呈岐王便是了,豈能背地里妄議主上!”
“額……劉兄,咱們私底下說說,沒什么吧。”
“君子慎獨,背地里妄議乃小人行徑?!?
其余三人頓時討了個沒趣,訕訕的喝了口酒,迅速的結束了話題,轉到了其他方向。
李瑛倒是心神一動:招賢館?有些意思。
端起酒杯,李瑛一飲而盡,然后起身走向了樓下結賬,出門牽著馬找了個乞兒詢問了一下路,直奔岐國的招賢館而去。
讓李瑛很是意外的是,這所謂招賢館,竟然就在岐王的王府之中。
岐王似乎有效仿天子的意圖,將這王府分成了前后兩部分,采用了前朝后宅的布局。前半部分,用來給岐國官員進行辦公,這招賢館就在其中。
而后宅,才是岐王的居所。
牽著馬從岐王府門前的街道上走過,李瑛趁機瞥了一眼岐王府大門,門口站著兩排全副武裝的甲士,看起來戒備森嚴。
今日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辦公的官員也已經下值,先找溫韜打聽清楚,明日再來試試不遲。
想到這里,李瑛牽馬離開了王府門前大街,上了馬便策馬奔向城外。
……
“招賢館啊……”
城外,溫韜聽到李瑛所詢問的地方不由得撓了撓頭:“那是岐王李茂貞效仿太宗皇帝設下的文學館,所設立的招攬人才之所在。
不過,這幾年隨著岐國走下坡路,招賢館也就逐漸成了個擺設。就連岐國官場都知道,那是個坐冷板凳的清水衙門?!?
“如今招賢館主事的人是誰?”
“我想想啊……”溫韜思索了一陣,回答道:“應該是岐王府的一個主簿,叫……范寧。
聽說此人乃是范陽盧氏的分支遠房,后來因為避黃巢之禍,改了姓投了岐王?!?
“范陽盧?呵……”李瑛不由得哂笑:“不知道盧家那幫老頑固知道他們的后人落到了不得不改姓的份兒上,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溫韜全當沒有聽到,而是繼續解釋道:“此人雖出身范陽盧氏,但在岐王府內并不受重視,因為……”
“因為什么?”
“此人太過固執,一向以太宗朝的魏征大人為表率。所以就……”
“哦……懂了。所以,惹惱了李茂貞,被發配來坐冷板凳了?!?
“正是如此。李茂貞評價此人,說是胸無點墨,徒逞口舌?!?
“李茂貞讓這么一個人主持招賢館,真不知該不該說他眼瞎,也難怪招不來大才了?!?
“也許,是那范寧故意的呢。”
李瑛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
晚唐年間,世家門閥把持上升通道,使得科舉形同虛設,往往科舉還沒開始,榜單便已經排出來了。
晚唐著名的詩人杜牧就曾參加科舉,以他的才華,加上宰相之孫的身份,去參加科舉卻連前五都排不進去。就這,還是托人找關系了。
而且黃巢當年正是參加科舉不中,所以才寫下了那篇:不弟后菊賦,然后起兵將這些個世家門閥殺了個干干凈凈。
可以說,大唐的衰亡也有這群世家的功勞。
如果,這范寧真是范陽盧出身,恐怕還真有可能是刻意如此行事,以堵塞岐國人才上升通道呢。
李茂貞對此事是否知曉,女帝又是否知曉,可就不太清楚了。
想到這里,李瑛眼睛微微一瞇:“去查一下范寧此人執掌招賢館前后通過招賢館入仕之人的數量變化?!?
“啊?”溫韜連忙慌張的擺起了手,示意不行:“公子,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事兒啊,我……”
李瑛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封密封好的信丟給了他,隨即轉身便上了樓,走向了自己的房間:“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明天早上之前,我要看到卷宗擺在我的桌面上?!?
溫韜伸了伸手,可李瑛卻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扭頭瞧了一眼這封信,上面以鐵畫銀鉤寫了三個字:不良人。
看到這里,溫韜一巴掌捂在了自己的臉上:“這下完了!”
溫韜無奈的起身,走向了客棧的柜臺,敲了敲柜臺。
“這位爺,有什么需要?”客棧掌柜的抬起了頭,臉上滿是笑容。
溫韜掃了眼,確認不會泄露之后,便低頭道:“傳信大帥,我暴露了。另外,取岐國卷宗來?!?
“唉?屬下遵命。”
“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藏兵谷?!?
……
藏兵谷,一只信鴿飛入了谷中。
袁天罡將其接住,拆下了信鴿腳上的信紙展了開來。
“嗯?”
“呵,殿下這一手,還真是出乎臣的預料?!?
“李靖?呵,衛國公恐怕也想不到,他都死了幾百年了,還能有這種榮幸!”
“也罷,臣就助殿下一把!”
對于溫韜暴露一事,袁天罡不以為意。當初太子殿下能在玄宗那樣的帝王眼皮子底下拉出來一支軍隊,行玄武門之事。其才智也是十分出眾的,區區溫韜,還瞞不過殿下的眼睛。
反倒是殿下信件中讓他辦的事,讓袁天罡頗為在意。
殿下本就是大唐太子,雖不具九五之相,但一身氣運驚人,僅差一個機會,便足夠和天子抗衡。
玄宗年間,二龍相爭乃不祥之兆。因此,經多方考慮,他仍舊遵從天子詔命。
但經過這百年來他所布下的風水局蘊養之后,殿下一身氣運已然登峰造極,想以卦象推斷極其困難。所以,哪怕是他也難以知曉殿下未來。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