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懷讓二人待在別院，他們也不好多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藍盛卻是越發升起不安感。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得勁。

陸劭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要實在沒事干，不如我教你一套拳？”

藍盛聽出了他在打趣自己，悶悶道：“我總覺得心里有口氣上不來，好像馬上就要發生什么大事了...”

陸劭還是淡然的口氣道：“什么大事？你馬上要變山大王了？”

“啊？”藍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陸劭手指輕輕點著桌面道：“你看你這上躥下跳的樣子，難道不像是山頭的野猴子成精嗎？”

呵呵，陸劭你現在罵人還真是越來越高級了。

山上能看到的星空浩蕩。

子時，趙明懷終于回到了別院。

滿臉疲憊的樣子，像是一下顯得老了不少。

“媽的，涂敬這個老小子自殺得可真是時候啊，直接就把所有的水攪得更渾了。”趙明懷憤憤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藍盛出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個高航還有連維也沒有消息嗎？”

趙明懷的聲音有些發啞，“我派出去的人回報，他們晚上在隔壁山頭發現兩人的時候，老連剛好被老高推下懸崖，然后老高也自盡了。”

咯噔，藍盛的心劇烈跳動了一下。

暗渠的老伙計算上柒言，攏共就十一個人，柒言第一個被發現叛變而被趙明懷殺死，緊接著不過十日，又死了三兒，還有兩個是自殺的。

那背后的人到底給他們吃了什么藥？

還是允諾了什么天大的好處？

怎么想都想不通...

這幫人全是武林高手，跟著藍明望結義成為暗渠，能有什么東西可以動搖到如此地步。

趙明懷繼續道：“下午我們做了一個復盤，所有的問題都指向盤踞在濟南的暗網，他們似乎出了問題，而那張暗網的實際負責人便是涂敬。這老小子不知道發了什么瘋，大吵大鬧說我們居然懷疑到他頭上，最后摔門而出。我想著確實最近這么多事情，尤其是柒言叛變，緊接著老高的奇怪行為，直接讓老伙計們的情緒都被壓抑到了極點，干脆讓他自己回去發泄一下或許就好了。結果還沒一個時辰，他居然自殺在了自己房間內，還是一個路過的門人聞到了血腥味才發現的。”

藍盛只覺得心里越來越發毛。

“濟南的暗網如果真有問題，涂敬直接自殺豈不就是變相讓它坐實了？”陸劭皺起了眉頭。

趙明懷點點頭道：“沒錯，所以他的自殺還有其他含義。”

藍盛突然問道：“你們到的時候，他的房間里可有什么異常？”

趙明懷若有所思看向藍盛道：“被砸得一團亂，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就是在發泄，當時離得近的門人都聽到了動靜。”

藍盛撐著腦袋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有人在涂敬房間的物件里留下了什么可以致幻的藥物，而涂敬在發泄的時候打碎了那個物件，導致藥物蒸發出來而讓他出現了幻覺自殺。但是等你們到的時候，藥物都已經被涂敬吸收了，所以你們不會察覺到任何異常。”

“明明線索都指向了濟南暗網和涂敬頭上，那個人為什么又要多此一舉呢？”趙明懷有些不解問道。

藍盛看向陸劭道：“陸劭剛才不是說了，涂敬自殺就是變相坐實了濟南暗網的問題，這樣不就讓大家覺得他屬于畏罪自殺嗎？我想你們肯定第一時間會先排查濟南的暗網對吧？那背后的人就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來做其他的動作或者躲藏。”

陸劭點點頭道：“如果讓我用錦衣衛的邏輯來分析，也是這個道理。”

趙明懷轉了下眼珠又問道：“那老高為什么又要自盡呢？老高和老連是咱們幾個中唯一不涉及到外頭的人，平日里都只管家里的事情。”

藍盛學著陸劭用指尖敲擊桌面，這樣似乎有些神探的意思。

“如果，我是說如果，連維只是被推下懸崖，根本沒有死呢？”

趙明懷搖搖頭道：“但是我派出去的人已經在山下發現了尸體，雖然摔得面目全非，但衣服和身形都可以肯定就是老連。”

藍盛輕笑道：“趙先生可有想過一個問題，一個人要假死脫身，他一定是提前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比如準備好了這樣的尸體就等你們去發現，然后認定他也死了。”

趙明懷砰得拍了下桌子站起來道：“我現在就讓人去調仵作回來！”

說完，趙明懷快步離開了竹屋。

等確認了附近沒有外人的氣息后，陸劭面色復雜的看向藍盛道：“雖然你剛才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連維為什么要做這么一出戲，明明只需要犧牲涂敬就好，干嘛還得搭上高航和搞這么復雜？”

藍盛嘆了口氣輕聲道：“沒錯，這么搞確實太復雜了，所以趙明懷的話也不能全信。”

陸劭愣了下問道：“怎么說？”

藍盛站起身在屋內踱步道：“他從一進來就好像有些在引導我們，比如什么或許讓涂敬發泄一通就好了。你看，我說完致幻藥這個思路后，你馬上就覺得是合理的，說明你潛意識里已經有了影響。如果今天換做是其他錦衣衛在場，一旦跟著這個思路往下走，是不是也會覺得連維像是假死？只是剛好你和我一樣，多想了一層。”

藍盛的腳步停在了陸劭面前繼續道：“因為你一直都覺得趙明懷有問題，而我覺得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有問題。”

陸劭定定看著藍盛道：“那我們現在要如何？”

藍盛的視線從窗戶望到天上的明月，半響道：“趙明懷的問題或許跟李通是一樣的。你還記得那天在船上我隨便作了首詩后，他說過什么話嗎？”

“身在綠林聞龍吟，廟堂與我何時歸。藍大人這最后一句確實很有意思，我也想知道我們暗渠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站到朝廷的光下呢。”

陸劭幾乎把趙明懷當時說的每一個字都復述了下來。

一道影子在月亮照著的竹林間晃過。

跟著，又過去一道影子。

藍盛揉了揉眼睛道：“他會主動來找我的，但是不是現在，因為叛徒確實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