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并不是很高的山，稍微仰頭就能看到頂端。

船停靠的破舊岸口，趙明懷說這離安山閘不遠，是船只唯一能停靠的地方。

順著河道往前有個湖泊，叫安山湖，也在安山地界。

他們一路向著山上走，路邊有幾戶人家形成了小村子，還有驛站商鋪的招牌。

趙明懷跟藍盛解釋，原本此地在元朝時依托南北運河很是熱鬧的，后來陛下建都到應天府，北邊的河道自然就失去了作用，加之黃河決口后又無人來修河道，逐漸很多人都迫于生計搬走了。

所以暗渠盤踞在此地大有隱世門派的風范。

也不用顧忌世俗游子的紛擾。

“哎呦我的趙長老啊，您總算回來了！”一個穿著黑色勁服的男子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急匆匆跑到趙明懷跟前喊道。

趙明懷難得皺起了眉頭道：“發生什么事了？”

對方看了眼藍盛和陸劭，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都是自己人。”，趙明懷抬腳繼續往山上走，“愣著做什么？邊走邊說。”

“這...就是...那個...什么...高長老他...”

勁服男子像是突然得了結巴，藍盛聽著都覺得費勁，趙明懷的臉色更臭了。

“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得！”

趙明懷語氣焦急，勁服男子苦著臉猶豫半天道：“昨晚高長老打傷了周長老和候長老...然后叛變家門而去。連長老只身去追他，還有幾位長老幾月前就開始閉關，到現在一點動靜沒有，家里沒了人主持大局都亂成一鍋粥了。”

藍盛覺得好像在聽什么繞口令，全都是這個長老那個長老的，凹口得很。

趙明懷的腳步越來越快道：“你不用跟來了，先安排這兩位公子到別院去休息。”

話音回蕩在風里，趙明懷已經沒了蹤影。

勁服男子還是很聽趙明懷話的，恭敬對著藍盛和陸劭道：“那麻煩兩位公子跟我走吧。”

山路七繞八繞最后來到一片竹林。

竹林中間又一座幽靜小院，是個二層竹屋。

“這地方便是趙長老的別院，您二位且在此地好生休息。對了，我就在院門處待著，若有需要可隨時喚我。”

仔細看下來，藍盛發現這男子雖然人高馬大，但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

藍盛客氣回禮道：“不知閣下怎么稱呼？”

“在下暗渠林言之，分屬暗網支脈。”

林言之覺得兩人的身份并不簡單，索性連自己在暗渠里頭是干什么都一道告知了。

暗渠在藍明望當家主的時期就有了‘家’這個概念，而不是叫什么門派宗門。

一來兄弟們大多都是獨善其身，二來他們都是背負著使命聚集在一起。他們在遇到了自己的良緣后，藍明望就讓他們在此地安了家。

暗渠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大的家族，只是里頭的人來自五湖四海罷了。

再后來，藍明望死前留書表示讓趙明懷暫代家主之位，趙明懷為了暗渠方便在江湖上行事，按照傳統門派的模式做了簡單的劃分。

比如像林言之這樣的暗網支脈，也就是情報處的概念，剩下還有什么行醫的、鍛造兵器的、走鏢局的等等。

當然，這些全都會被上報給朱元璋。

畢竟暗渠這么多人要養活，他們又藏在暗中，除了皇帝撥銀，他們也有自己的方法搞錢。

藍盛環顧著屋內的環境，一排排竹子搭建的架子上放著各種瓶瓶罐罐。

“別亂動，這可都是趙明懷研制的毒藥，其中有些沒有解藥。”

陸劭趕緊出聲阻止藍盛伸出去的手。

我去，誰好人家把這么多毒藥都展示在明面上啊！

不過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想來摸索一下趙明懷的底，怕是到了閻王跟前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藍盛趕緊遠離了竹架，跑到陸劭坐著的榻邊坐下。

陸劭選擇的地方肯定是安全的。

好不容易靜下心來，藍盛的思緒又開始飛散。

按照趙明懷的線索來看，暗渠真正的叛徒就藏在后面擴招的人里，他挑撥了動搖本心的柒言，又讓柒言騙趙明懷一起去往美人莊，說是藍明望的遺腹子就在里頭，那便是綠芙。

而趙明懷是唯一知道，藍明望的遺腹子早就和他可憐的母親死在了一場饑荒里，他到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但是趙明懷又確實留了個心眼，只告訴了暗渠所有人有遺腹子存在，不過一直下落不明，為的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利用其來做文章，沒想到真被等到了。

那天在美人莊里，陸劭對上柒言，柒言從陸劭的武功路數認出了他是梁齊的徒弟，趙明懷無奈只能親手殺了柒言，對方死前隱約提到了叛徒的身份。

至于老孟頭則是死在自己的傀儡綠芙手上。

趙明懷的計劃就是利用藍盛扮演遺腹子引出叛徒。

可趙明懷也不會輕易相信柒言說叛徒是來自新人而非老人，雖然他們曾有過感情，但他不是會被感情沖昏頭腦的人。

還有那個慕羽提到的江湖令上也寫了，趙明懷要帶錦衣衛回安山，證明了要殺死他們三人的肯定是來自暗渠的那幫長老之中。

那趙明懷為什么還要帶他們回安山，陸劭這個錦衣衛怎么沒有發揮作用。

而且在他們來的前晚又為何爆發了高長老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個越來越大的謎團。

陽光直射進窗戶，藍盛不由瞇起了眼睛。

歸根結底，老朱到底是為了什么，下了多大的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