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日微微。

迷霧山脈。

紀(jì)合瑞輕裝無馬，只帶著一柄長劍與木弓，便跟著老克斯一同穿梭在山林之中。

“小子，你要雪馬干什么？”

“給大姐做個皮衣。”

“真的假的？”

“假的。”

紀(jì)合瑞停腳找個了平地，站在一高處打量周圍環(huán)境，四周白雪皚皚，除去傘狀的針葉松林，稀疏的漿果叢，入眼所見之物，均是披著一層銀色，若是想這尋那純白的雪馬，除非有一雙堪比鷹的眼睛。

想到這，紀(jì)合瑞有些羨慕的將視線挪向老克斯。

姓名：老克斯

職業(yè)：凜鴉境高地獵人（二階）

等級：十五

狀態(tài)：鷹眼、冷靜

能力：高地人弓術(shù)43%、獵人技藝55%、古潘德山鷹之力70%（固定等級）、馬術(shù)47%

技能：鷹嚎、鷹眼

備注：高地人在凜鴉境序列中的專屬序列。

備注：古老的潘德大陸蘊藏魔法之力，即便如今的傳奇生物隱藏不出，魔法難顯，但依舊有一些奇妙技藝，能通過血脈而流傳下去。你無法從老克斯那兒獲得“古潘德山鷹之力”的相關(guān)線索，除非你身體內(nèi)有老克斯家的血脈。

“你小子看什么呢？！”

老克斯驀的探出兩指敲打他額頭。

紀(jì)合瑞盯著他眼睛一會兒，隨機撤下視線：“抱歉，我只是在想這般蒼白的地方，該怎么去尋雪馬。”

“怎么尋自然是老子的事情，你該想想手里的箭能否跟的上雪馬的速度。”

老克斯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子，順手抓了把雪放在嘴里。

口齒咀嚼片刻。

他驀的給紀(jì)合瑞也塞了一把：“嘗出什么味沒有？”

“沒有。”

紀(jì)合瑞如實回答。

老克斯頗為得意的笑道：“你自然嘗不出來，因為雪馬的尿會在半個小時內(nèi)趨近于無，但我可以，只要不超過兩天的時間，我都可以通過舌頭探出味道。”

“.........”

紀(jì)合瑞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請問克斯?fàn)敔敚业窖R的蹤跡沒有？”

“哪有這么好找。”

老克斯撇了他一眼，二人接著行路吃雪。

幾個小時過去，山脈開始下起薄薄雪霧，一些冷空氣也開始嗚咽的嚎叫。

遠處的松林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吱呀~”

前方傳出一陣踩雪聲。

接著一個寬厚的四蹄黑影在風(fēng)雪中來回奔走，并發(fā)出一陣“呦呦”的聲音。

聲音剛落，紀(jì)合瑞便抽出長劍。

“等會兒！”

“讓我來，我來！”

老克斯的雙目閃過一絲光亮，他嘴角咧笑，將背后的長弓給抽了出來。一旁的紀(jì)合瑞撇撇嘴，只能看著老克斯拉緊弓弦，一只羽箭接著穿過雪霧，徑直的射入黑影。

“噗呲~！”

血水飛濺，黑影墜地。

一抹紅色在周圍白雪皚皚的地方格外明顯。

“雖然箭術(shù)有些下滑，不過今天雪霧這么大，我依舊能射中獵物，紀(jì)合瑞，你覺得怎么樣？”

“嗯，紀(jì)合瑞？”

老克斯收回長弓，他撫須望著紀(jì)合瑞，似乎在期待什么。

一旁的紀(jì)合瑞沒有理會，他抽出背后長弓與三只羽箭，粗壯的雙臂鼓動拉起弓弦，三只長箭尖嘯著沖向雪霧深處。

“鹿已經(jīng)死了，你.....”

老克斯眼神驟然一變，他望向林子深處，雙目閃過一絲光亮的同時，跟著蠕動喉嚨：“是誰？！那個家伙在林子里面！再不出來！！莫要怪我手里箭矢無情了！”

“你們搶了我的獵物，還好意思說話。”

不多時。

雪霧中露出一張臉來，五十出頭，手里拖鹿，滿面風(fēng)霜。

老克斯瞇系著眼，手中長弓重新攥緊：“什么叫你的獵物，老子殺的就是老子的！你算哪根蔥，把手里的鹿尸放下，莫要我再說一遍。”

“你們是找雪馬的？”

獵人將鹿尸拋在地上，雙手張開。

這人操著一口凜鴉境高地人的口音，紀(jì)合瑞雖然聽的有些晦澀，但雪馬二字卻聽的明白。他伸手將老克斯的長弓提起對準(zhǔn)獵人，臉上露笑：

“我尋雪馬又如何，反倒你真是來獵鹿的？”

如今是雪霧天氣，即便是巡林者弓術(shù)62%的紀(jì)合瑞，也不敢在這兒托大狩獵馴鹿，他二人這般天氣也要上山的動機很好猜，但這突然蹦出的高地獵人，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甚至有九分的不對勁。

“你殺了我的鹿，難不成還想著要我的命？這曉爐城頒布的法令真的管不到邊陲之地了？”

“再者——”

“大家都是吃山的人，我今天怎么不能來獵鹿？”

獵人鼻翼竄出白氣，腳步朝前一步。

“停！”

老克斯拉緊弓弦，嗡嗡作響的聲音在周圍格外明顯。那獵人剛開始眼睛一直朝兩邊撇，不過他一個無武器的漢子怎么跟老克斯搏殺，又經(jīng)過幾根箭矢的瞄準(zhǔn)，這獵人才徹底停了話語，只在周圍喘息吐氣。

“說的好！”

“你我都是吃山的人。”

紀(jì)合瑞將老克斯的長弓壓下，他看著松林深處晃動的影子，從腰間掏出一張紙票在半空晃了晃：“這次確實是我的唐突，這二十第納爾算是補償，不過如今風(fēng)雪漸大，不知獵人兄弟可有能避雪的地方？”

“跟我來。”

獵人轉(zhuǎn)身離開，順手將地上的鹿尸背在背上。

“紀(jì)合瑞，你.....”

“噓。”

紀(jì)合瑞探出雙指對著老克斯，他看著獵人遠去的背影，喃喃念叨：“老克斯你尋覓雪馬的時間太慢了，我的時間很緊迫，要是想找雪馬，就必須問問住在深山里的老鄰居，老克斯，你若不愿的話，可以在這兒等我。”

沒有等他回話。

紀(jì)合瑞提起長弓，只身一人沒入風(fēng)雪。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老克斯一撇嘴：“怪不得那些外來的冒險者都死在這兒，都想著走捷徑，也是，論熟悉雪馬的程度，誰也比不過生活在迷霧山的蠻人。”

“要不要去幫呢.....”

“不行！這小子還沒評價我的箭術(shù)呢！”

咬咬牙，猛的一跺腳，老克斯提著劍便跟著闖入風(fēng)雪，沒入松林之中沒個影子。

————————

半個時辰后。

紀(jì)合瑞、老克斯跟著獵人漫步在雪林之中，朝著避雪地點一步步接近。

紀(jì)合瑞盯著獵人走動的身影。

穿著鹿皮靴，但踩在雪地上沒有一絲聲音。

身子很壯實，雙肩的肌肉把皮毛大衣鼓的高漲，小臂每一次晃動，都帶著一陣風(fēng)聲。呼吸平穩(wěn)，即便在這般惡劣的雪霧天氣下，鼻孔的出氣頻率十分固定。

他不是一般的獵人。

紀(jì)合瑞嘗試用面板觀摩，但得到的只是一串問號，并提示自己，此人非隊友，無法探查。

“真垃圾...”

紀(jì)合瑞嘟囔著。

“什么雞？這雪地里哪有什么雞。”老克斯唇角微顫。

“哦，我是問，咱后面怎么去尋雪馬？難不成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

呲拉！

前面的老獵人忽然停下腳步。

大風(fēng)裹著冷氣呼嘯，松林上不堪重負的枯紙枝被壓斷，積雪簌簌而落，眼前濃厚的雪霧也跟著驟然一停。紀(jì)合瑞探頭撇了一眼，卻是一個山脊形的木屋矗在地上。

“到地了，你的錢呢？”

“錢？”

老克斯皺著眉頭。

一旁的紀(jì)合瑞將第納爾錢票遞過去，腰間凜鴉境長劍往后一靠，臉上熱情洋溢：“之前是我的不對，這錢算是補償，正如你說大家都是吃山的人，進去避個風(fēng)雪總行吧？”

“這時候到是殷勤了，進吧。”

獵人抽過錢票，伸手打開門鎖便鉆了進去。

紀(jì)合瑞剛要進去，衣服卻被老克斯死死拽住，他轉(zhuǎn)過身子，卻是一張銳利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臭小子，真不要命了？”

“你若是真想尋什么雪馬，等個幾十天絕對能找到！！”

老克斯低音出聲。

后面避風(fēng)的屋子明顯狹隘的很，若是那獵人真如老克斯猜測的是迷霧山蠻人，在這么小的空間下，長弓根本連施展的地步都沒有，他們凜鴉境人是雪地的游俠，除去弓箭后，戰(zhàn)斗力起碼下降六分不止。

“屋子窄，麻煩老克斯你在外面幫我望風(fēng)，多謝了。”

紀(jì)合瑞沒有回答，只身鉆入屋子。

吱呀~

“打擾了。”

紀(jì)合瑞推開門板，一雙黑眼珠肆意的打探周圍。

避風(fēng)的屋子不大，里面的物件卻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之前的獵人盤坐在地上喝水，屋子里面正燒著木堆，墻上掛滿了風(fēng)干的臘肉，一些沾血的棉布甲隨意堆在角落。

“坐。”

“多謝。”

紀(jì)合瑞盤坐在地，一杯熱水推了過來。他看著視線中“無毒”的字跡，這才放在嘴巴微微抿著。

“棕頭發(fā)，你是潘德人？”

“巴澤克村莊的。”

“巴澤克啊....”獵人從皮毛墊子底下抽出根煙斗，點著嘬出了聲。“我去過那個小村子，雖然位處邊陲讓它多了圈夯土墻護著，但還是貧瘠的厲害。”

“沒辦法，凜鴉境的土地，普遍都比不上潘德大陸中央?yún)^(qū)域，再加上年年大雪，作物不凍死就感謝泰拉·維·蘇理女神在天賜福了。”

“凜鴉境的人不是信奉弓神烏爾維特嗎？”

“我不一樣，哪個有用我信哪個。”

“你真有意思。”

三言兩語之間，獵人手里的煙斗就嘬的差不多，他伸腳勾來一個火盆，順勢把房頂上的臘肉割下一塊。盆里的火舌舔舐油脂，深紅色的臘肉泛著光亮。

“外面風(fēng)雪盛大，你我在這烤肉喝水有些無趣，愿不愿意聽聽我的故事？”

“我打小喜歡跟人嘮嗑。”

紀(jì)合瑞緊了緊衣領(lǐng)。

獵人將火盆朝他那兒推了推，口齒咀嚼泛光的臘肉。“我是凜鴉境高地人，或許在一百多年前這個名字還是迷霧山蠻子，不過如今凜鴉境的人族相互融合，除去一些自視血脈論的家伙，叫什么也無所謂了。”

“也是。”

紀(jì)合瑞附和一聲。

他所處的凜鴉境位于潘德大陸北方，境內(nèi)的人種主要有兩個，一是自凜鴉境開拓時期就下山定居的迷霧山人，現(xiàn)在也叫做凜鴉境高地人，二是潘德大陸來北方開拓家園的潘德人。不過如今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便是凜鴉境人——

獵人繼續(xù)切肉烤炙，“相比于陡峭難以種植糧食的迷霧山脈，我們高地人定居在富饒的凜鴉境，但這卻遭到了北方老兄弟的窺視，他們瘋狂下山掠奪凜鴉境的土地，一些貴族無力驅(qū)逐他們，便將氣撒到了我們高地人的身上。”

“你說，這事冤不冤枉？”

“嗯.....”

“當(dāng)然冤枉！！”

獵人脖子一挺，青筋驟然炸起：“不過他們那些貴族也忘記了高地人原本是叫什么的了，我們迷信且野蠻，火氣上來就是一個字！干他媽的！！”

“結(jié)果呢？那個貴族死了沒？”

紀(jì)合瑞盯著跳動的火苗，拉長的亮光照出木墻上，一個被匕首釘在上面的通緝令。

【暗隼堡伯頓家族宣：通緝迷霧山蠻子‘拉古·貓爪’，凡取其頭顱者，贈三千第納爾，三十斤白面包，百捆皮毛，礦鹽十斤，蜜糖數(shù)桶......】

報酬十分豐富且近人。

紀(jì)合瑞凝視通緝令的時候，獵人的目光也跟著過去。

他看著通緝令上的畫像，撇嘴笑道：“自然是死了，那個狗王八蛋去迷霧山獵鹿，被我一箭射穿了喉嚨。就是可惜，殺人之后我便失去了自由身，如今只能處在北方老兄弟的庇護下，跟他們合伙做惡事，宰殺尋雪馬的肥羊。可我，我并不喜歡這般，光我一人都這般受委屈，那其他高地人呢？”

“北方老兄弟......是迷霧山蠻子？”

“怎么？”

獵人上下齒縫架住刀后刃，雙手力道朝后一撤，成串的臘肉流油入喉，緊接著口齒咀嚼，白氣噴涌。

“小子，你也跟那貴族一樣？”

紀(jì)合瑞喉嚨動了動，“我不歧視任何人，今天來也只是為了尋覓雪馬蹤跡。”

“出了門，往北走三天的路程，那有個水潭，或許有雪馬的蹤跡。”獵人將烤的發(fā)黑的刀刃插入木板，一米七左右的個子驀的站起來，頭頂著臘豬腿的蹄子，身上散發(fā)汗臭的皮衣泛著光亮。他望著窗外漸緩的風(fēng)雪，出聲道：

“好久沒跟人說過話，今天到是忘記了時間，剛才的話語算是你給我兩百第納爾的報酬。正好，外面雪也停了。”

言外之意，你該走了。

“多謝。”

正當(dāng)紀(jì)合瑞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木門外面忽然傳出男人和甲胄碰撞的聲音。

“拉古，外面尋雪馬的肥羊找好了嗎？”

門板吱呀吱呀的打開，一個頭頂骷髏盔的年輕人站在門口。身穿刻印熊爪的鐵甲，棕發(fā)頭發(fā)，腰間跨著柄尖頭錘。

【墮落的迷霧山薩滿（二階）】

紀(jì)合瑞眼神一冷，五指攥劍。

砰！

窗戶突破破裂，獵人身影消失在屋內(nèi)，一道聲音緊接傳在紀(jì)合瑞耳邊。“好小子，我不想做這宰肥羊的勾當(dāng)了，但這迷霧山蠻子好歹庇佑我一段時間，我也不好殺他跑路，這事兒，就先交給你了，算是你還我請你避風(fēng)的人情。”

獵人的話語殘存耳邊。

站在門口的迷霧山薩滿神色一愣，他望著紀(jì)合瑞的頭發(fā)與眼睛，眼神錯愕又興奮。

“凜鴉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