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騎上車把澤憲一說過的每個地方都跑了一遍，不過這些地方大多是酒吧和夜總會早就關門了。
就在她以為就要這樣無功而返的時候，最后一個目的地也到了。這家店的名字看上去也像是個酒吧，但到地方了，季寧才發現這是一家茶室。
沿著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走到跟前，感應門自動打開，雕欄花窗映入眼簾，隔斷簾把內室的環境遮擋住，前臺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條改造了四肢的柴犬吐著舌頭蹲坐在柜臺上。
季寧正思考著改造犬能正常對話交流的可能性，竹簾被掀起，那是一位面容慘白、畫著濃艷妝容的藝伎。
“請問您要點什么茶？”
“我想找千代子小姐。”
“什么事？”
“關于前幾天她從武士幫拿搞來的一個超夢原片。”
“稍等。”
藝伎放下簾子，木屐在地板上發出“嘰嘰嘰”的摩擦聲，聲音漸遠。季寧回想起一開始這藝伎掀簾子時，自己似乎并沒有聽到聲音，她頓時繃起神經。
沒過一會，藝伎再次回來：“請跟我來。”
季寧跟著藝伎穿過一扇扇襖，藝伎雙手拉開其中一扇，彎腰曲背：“請進。”
季寧視線越過藝伎看向室內，和室內歌舞升平，但門一打開，里面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室外。
正座的位置是那個叫千代子的女人。
那是個頭發花白、皺紋爬滿整張臉、佩戴老花鏡的女人。
見到有外人來訪，千代子揮手遣散里面的其他人。
“我聽說，你想找我談談武士幫那個超夢的事？”
“是的，不知道您這些成品的超夢都會賣到哪些地方？”
“這似乎和你沒什么關系吧。還是說，你也想買這個超夢？”
“不，我只是恰巧認識影片里的主人公。”
“哦？”
“據我所知，這種題材的超夢沒什么受眾吧。您要怎么靠這部片子賺錢？還是說，您根本就不是想賺錢？”
千代子拿起茶杯，吹了一口氣，輕笑道：“不裝了？”
就在這時，之前那群本該被遣散的藝伎們整齊地站成一排，出現在沒有拉上房門的走道內。
白臉紅唇的藝伎們嘴角含笑，狹長而懸垂的掛袖里伸出的是一把把機槍，槍口全都對準了季寧的方向。
季寧瞥了一眼，泰然自若：“您果然是有其他的目的。”
“你知道得太多了，小姑娘。”
千代子剛放下茶杯，面上的笑容瞬間就掛不住了。
她褶皺的脖頸被割出一道細痕，那里正架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本來是想和你友好交流的，但是你好像不是這么想的。”季寧握緊匕首，又向下壓了幾分。
“友好交流？呵呵……”
千代子脖子上褶皺的皮滑落下去，銀白的金屬脖頸反射出白光。
她反手握住刀柄，鏡片下混濁的雙眼瞇成一條縫：“搶了我的貨，還殺了我的人！來了，就別想走了！”
千代子從改造的腕部關節扯出一條金色的單分子線，揚手重甩。
金色的劃痕在空氣中縱橫交錯，季寧下意識抬手格擋，細長的單分子線撕裂她外套袖口，光潔的人造仿生皮膚綻裂開來。
季寧快速眨眼，時間流速減緩，她看清千代子的出手動作，眼疾手快，順勢抓住那條金色的細線。
千代子似乎早有預料，抬臂揮振，單分子線延伸拉長。季寧拽著細線的尾端，險些被強大的力道摔到墻角，她后腳蹬地，腳尖點墻借力，一把銀色的刺刀從袖口飛出。
刀尖旋轉著刺向千代子，巨大的動能擊碎鏡片，刀尖扎入她的皮膚，在空中停滯半秒，在她臉上劃出一道從眼部貫穿至下頜的血痕。
千代子睜著充血的右眼，左眼皮上長滿了細碎的玻璃渣，淅淅瀝瀝的血點流淌下來。
她咬碎嘴里的假牙：“你，真是好樣的！”她砍下自己那條連接著單分子線的手臂，在藝伎的掩護下迅速撤離。
密集的槍聲在狹小的房間內響起，季寧握著那條連接著斷臂的單分子線朝著藝伎橫掃過去。
這群藝伎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她們不會閃躲。金色的細線如鞭子般抽打到她們身上，她們仍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舉槍對準季寧砰砰砰一頓亂射。
“唰”——又是用力一揮，一個畫著濃妝的女人頭滾落下來。
脖頸斷裂處只有幾根連接腦袋的電線還在滋滋滋地冒著藍色的電弧。
季寧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這群傀儡，握著刺刀，順著血痕，滑下樓梯，一路追到地下的車庫內。
千代子正捂著汩汩流血的斷臂，準備坐車逃跑。
“快點快點！”千代子不等車門完全打開，就想躲進去。
一柄刺刀擦著她的臉頰，帶著飛濺的血點，穩穩扎進車門。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談，你何必這么激動呢？”
千代子感受到腦后的堅硬物什，垂眸看見腳邊倒下的藝伎。
她舉起雙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轉過身來：“你想問什么？”
“這就對了嘛。早這樣，也就不用打的你死我活了。”季寧指尖在扳機上來回輕撫，“你這個超夢想賣給誰？或者說，你想讓誰看到？”
“明知故問！你和他們不是一伙的嗎？”千代子面容扭曲。
“誰？”
“你不知道他們？就是那群身上有焦黑色皮膚、渾身都改造的怪物。”
“我知道他們。但是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的，你找上門來做什么？”
“我和他們有仇。你既然是想賣這個給他們看，想必你應該知道他們的下落。”
“有仇？哈！那你可真是問錯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我只知道超夢里的那個金發小伙子是他們的成員，本來是想讓他們自己找上門的，沒想到釣來你這么個瘋子。”
“你想廣撒網，你就沒想過他們要是不看超夢呢？”
“不看超夢，我也有別的途徑能讓他們知道。他們知道了，一定會來找我的。”
“你這么肯定？”
“他們之前搶了我的貨，殺了我的人，一定會認為這是我的報復。”
“你和他們也有仇？這么說，我們應該是站在一邊的。”
“是，那你可以把槍收起來了嗎？”
“那你可以讓那些躲在暗處的家伙也別狙我嗎？”
千代子收起笑容看向面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看來我們是談崩了。”
“也不算。交換一下情報吧，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