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把超夢影片打包好，交給上門取貨的機器人。

她走到窗邊倚靠著窗臺，花花綠綠的小廣告把窗戶封得嚴嚴實實，只有幾個縫隙中光線從中照射進來。

季寧突然想到，當時賣這個超夢的老板說這是從武士幫那里流通出來的貨物。

這種純粹是讓人痛苦折磨的超夢影片，通常是拿來給接受改造的罪犯用的，讓他們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這只會造成深度的焦慮與精神混亂，但是這跟那些高高在上的獄警又有什么關系呢？

在23區這種的地方，這種讓觀看者加倍感受痛苦的超夢根本不會有受眾。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看超夢是來感受愉悅和極樂。生活已經這么苦，不看點虛假的幻想還怎么活得下去？

除非是受虐狂，才會喜歡這種變態超夢。

既然不太可能賺到錢，武士幫為什么要拍攝這個黑超夢？他們能從這個超夢種獲得什么？

季寧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當即拿上武器再次返回那家超夢店。

店門還大敞著，老板就跟個臉盲一樣，壓根沒認出來季寧是他剛宰過一遍的客人，語速極快地又搬出和上次一樣的話術。

“這個是從有名的大幫派流通出來的。我還是托了朋友的關系才弄到手的，絕對夠刺激……”

不等他說完，漆黑冰冷的槍口就抵住他的腦門，老板的話語戛然而止。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踏馬之前已經跟我說過了！”

聽到這話，老板仔細看了看季寧的打扮這才想起什么，連連告饒：“是我眼挫，是我眼挫。”

“那個……客人，您這次來是不滿意那個超夢嗎？不過你看我這店小，退貨的確實是比較……”

槍口在他額角壓出一個微微凹陷的痕跡，老板頓時噤聲。

“說完了？該我說了，你這個超夢到底是從哪搞來的？”

老板眼神閃爍：“嗯……這個……我不好說啊……”

“那你去下面說吧。”說著，季寧就要扣下扳機。

“別別別！是我一個朋友，是我朋友。我朋友是替千代子干活的，他最近接了個編輯超夢的單。是他跟我說這個超夢是武士幫的。”

“你朋友叫什么？”

“澤憲一。他平時在云端酒吧樓下的酒店里工作，房號是962。你就說有超夢想找他幫忙剪輯，他應該會給你開門的。”

“就這些？”

“就這些。我知道的已經全都說了。”

“行吧。”季寧放下槍，抬腳就要走。

老板松了口氣，用袖口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您慢走。”

走出電子城，季寧跨上摩托朝著南邊開去。

這個時間點，路上的車很少，季寧一路把油門擰到底，很快進入南部。

季寧停下摩托，仰頭看了眼大樓反光的外立面，除了最頂上有個云端酒吧的標識牌，底下什么也沒有。

徑直走進大樓內，乘坐電梯到了九樓。

季寧看了一眼大廳內貼的布局圖，很快找到962號房，摁響門鈴。

老板給的信息還算靠譜，季寧說自己是來找他剪輯超夢的，房門就打開了。

酒店房間內布置成機房的模樣，燈光昏暗，弱弱的白光透過玻璃窗口灑在銀灰色的地面上。

空氣中彌漫著微弱的電子味道，機架上的設備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機房內擺滿了高大的機架，密密麻麻的電纜在其中交織，像一張復雜的蛛網。

最中央是幾個形成一個半圓陣列的顯示屏幕，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封閉的機箱閃爍著穩定的指示燈，雜亂的信號線連接到一張椅子上，椅子上掛著超夢頭戴裝置。

澤憲一耳后戴著校準后的頭戴式耳機，坐在顯示屏前，頭也不抬：“是什么類型的片子？什么時候要？”

“你是不是前幾天替武士幫編輯過一個開膛破腹的超夢？”

澤憲一終于把目光從顯示器前挪開，他面帶警惕：“誰跟你說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就行了。”

澤憲一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季寧面前：“是。怎么？你跟那個受害者認識？”

“不，我是想問你，那個超夢是武士幫讓你做的？這個超夢最后賣給誰了？”季寧非常不客氣地翹著二郎腿坐在靠墻的沙發邊。

“別這么坐！”

見季寧坐姿稍微端正了點，澤憲一面色緩和一些：“是武士幫的，不過是千代子找上我的。賣給誰，我也不清楚，千代子她有自己的途徑吧。我只是搞了一小部分的貨，拿去給認識的店家賺點小錢。”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跟武士幫的人正面接觸過。都是那個叫千代子的經手的，是這樣吧？”

“是這樣，你問那么細干嘛？”

“我想找這個千代子。”

“嗯哼？你不認識千代子？”

“不認識。怎么？我應該認識她嗎？”

“她是南部很有名的中間人。你果然是認識受害者吧，你要是想找她報復，我勸你還是早點斷了這個念頭。在23區，只有千代子玩你的份，沒有你玩她的份。”

“你好像誤會了點什么，我找她是別的事。”

“你最好真是有別的事找她。”

“她平時都會去哪？”

“這都不知道？”澤憲一給季寧報了幾個地名，“我說真的，你要是想找她尋仇，可以早點放棄了，別白白送命了。”

“我不尋仇，我真是有其他事找她。你這么擔心我去送死，干嘛還告訴我她常去的地方？”

“沒準我早看那個老女人不爽了呢！該跟你說的都說了，趕緊滾吧！”

澤憲一下了逐客令，季寧相當識相地走出了房間，臨走前還跟他道了聲謝。

澤憲一目送這個遠去的纖細背影，嘆了口氣：“祝你成功弄死那個臭婆娘吧。”

他沒有走出房間的區域，他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警報裝置，也不知道這樣被監禁起來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澤憲一關上房門，回到昏暗的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