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諾亞的事情影響到心情的帕克盡管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他總是說話說到一半就開始走神。

季寧再一次提醒他，讓他和病人繼續談論治療方案，帕克才恍然回神。

時間也快到下班的點了，帕克也沒什么心情繼續工作了，索性宣布今天提前關門。

季寧踏著晨光走出濱海大廈，刺眼的陽光照在大樓的玻璃幕墻上造成了嚴重的光污染。行人腳步匆匆，一個個低著頭，或手背放在額前略作遮擋。

季寧找到自己的摩托正準備回旅館，突然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掃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這人在一眾低頭弓背的行人中顯得格格不入。他仰首挺胸，腳步很快，左肩略低，隱約可見左臂處連接著一把巨大的黑色電鋸。四周的行人見到他，都遠遠避讓開來，生怕惹上什么麻煩。

五十萬？

季寧原本都坐上摩托了，又跳了下來，快步擠入人群中去追上那道身影。

上次被狠狠坑了一把，這次絕對不能放過這小子！

季寧打算找他要個說法，準確地說，是想補回之前痛失的五十萬巨款。

這次她準備先跟蹤，然后看準時機就立馬下手，把他送去巡查所，最后含淚血賺五十萬。

計劃是很美好的，可惜季寧才跟了十來分鐘，就在電子城的地下區域跟丟了。

她很肯定自己當時就是看見他朝著這個彎拐了，可是這里就只有一家賣超夢的店。

老板一見到她，就熱情地湊上前來：“這位客人，要買什么超夢啊？這一片都是我們這里最新進的貨，您要是有特殊喜好也可以告訴我，保準能讓你買到滿意的！”

季寧皺了皺眉頭：“你有沒有看到有個左臂是電鋸的男人剛剛來這里了？”

“沒有啊。您真的不買超夢嗎？我這里可是有最新拍攝的超夢，幾天前才錄制的，而且這是從有名的大幫派流通出來的。我還是托了朋友的關系才弄到手的，絕對夠刺激，您可以看看。”

季寧語氣不耐煩：“不感興趣。”

季寧目光掃過這間不大的店鋪內，所有商品都被陳列得一目了然。除了面朝大門的一側，另外三面都是結實的墻壁。

看著并不像是有能藏人的地方。

老板眨了眨眼睛：“您是不是擔心不符合您的口味啊？我這里有……”

老板嘴巴動了動，做了個口型，沒有發出聲來。

季寧本來都準備離開了，但是這老板做的口型分明是“武士幫”。

她再次確認了一遍，真的是武士幫。

武士幫，超夢？

從上野永太平時的行為來看，武士幫背后應該隱藏著更深的強大勢力。

既然是內部流通出來的超夢，或許會有些線索。

季寧停下腳步，站在柜臺前：“武士幫的？”

“噓——你小聲點！”老板一臉緊張，張望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又小聲說道，“確實是武士幫的。”

“多少錢？”

老板笑開了花：“10000。”

“10000？你怎么不去搶！”

“哎呀！這是內部渠道搞來的，肯定比直接進貨收來的貴。而且這可比操仿生人夠勁兒多了！你只要試了，就絕對無法忘記這種直擊靈魂的感覺。”

“所以，你這是性愛經歷類的？”

“不不不，肯定不是。幫派里的東西嘛，怎么會是那種色情的東西！”

“那就5000，不能更多了。”

“5000可不行，500我要虧大了。不如這樣，你看7500怎么樣？各退一步，你省錢我也不虧本。”

季寧看了眼這老板滴溜溜轉的眼睛，知道這人就是賣7500也能賺不少，再次砍價。

兩人一陣折騰，最后季寧以一萬二的價格，買下了那個據說是武士幫內部的超夢以及一個戰損版二手超夢體驗設備。

跟丟了五十萬，季寧也就沒再去繼續糾結了，帶上自己斥巨資買下的東西返回旅館內。

鎖好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她帶上設備進入超夢。

啟動頭戴設備時，一股強烈的閃光沖擊，讓季寧快速陷入一種類似淺睡眠的僵直、恍惚狀態。

老板確實沒誆她，這超夢的確是武士幫流通出來的。

不過她當時也在場，當她在超夢里看見像npc一樣站在那里的自己時，心里多少有些別扭。

而且這也的確和色情無關，這純粹就是一個極其血腥暴力的超夢。

試了一次，確實也很難忘掉那種直擊靈魂的感覺。

但是季寧還是很想把那個老板套麻袋揍一頓。

因為這是米哈烏當時被開膛破肚的超夢，拍攝者正是米哈烏自己。

季寧估計這拍攝裝置是武士幫的人在抓到米哈烏之后，給他植入的拍攝設備。

因為代入的是米哈烏的視角，所以季寧能夠深刻地體會到他所有的情緒。

她在看到米哈烏一頭撞向自己的頭盔，撞出一條裂縫時，米哈烏的內心竟然是……解脫。

解脫？為什么會是解脫？

季寧根本理解不了，為什么在極度憤怒后自殺式的攻擊會是解脫？

他不是想殺死自己嗎？

還是說死亡讓他感到輕松？

不過繼續往下看后，季寧發現米哈烏被一點點摘除身上的義體時，居然是憤怒的。

摘除器官只是痛苦，摘除義體卻讓他憤怒。

對于米哈烏來說，義體比器官還重要嗎？

季寧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這樣的腦回路的。

但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米哈烏他就是一個供奉著賽博神明的秘密宗教成員。

如果不是信奉什么狗屁邪教，季寧很難相信居然會有人如此重視義體。

季寧能深刻體會到米哈烏的痛苦和絕望，即便是摘下頭戴裝置，腦海內那種劇烈的刺激感也難以抹去。

真是可怕的未來科技！

但是這個超夢應該算是黑超夢吧。

體驗了之后季寧越看這東西越覺得自己被坑了，這玩意怎么看也不值七千多。

季寧想了想轉手就把它掛在二手平臺上，甚至介紹詞都沒仔細想，直接把老板忽悠她的那套說辭照搬過來。

只能說老板忽悠人確實有兩把刷子，沒一會，就有買家聯系她問價。

季寧自然是把價格往高了報，兩人來回拉扯一番，最后以回本四五百的價格成功出手了。

至于那位買家會不會也覺得被坑了，這就不關她的事了。畢竟她準備等快遞寄到了，就立馬注銷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