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煙被拿走了四包，難怪里面的香煙才是身份的象征。

“何老大”今天格外地高興，一甩手就遞給了李浩然兩包，給三鋪的“王麻子”一包，另外散了一包，給自己和李浩然都發了一支后扔給了從五鋪又升回了四鋪的犯人去分配，四鋪自己拿了六根，給了順利升上五鋪的“假妹子”四根，頂替“假妹子”做“何老大”的勤務員的犯人二根，上鋪余下的七、八、九、十鋪各一根，最后留下四根讓睡地鋪的十二個犯人一人抽上一口過過煙癮。

自然不可能大家一起吞云吐霧的，不然那氣窗飄出去的煙霧非讓值勤的武警按響警報鈴不可，誰知道你這號子里是不是起火了？

頭鋪“何老大”和二鋪李浩然先抽，“假妹子”本來用不著親自去搓棉花引火了，還是親自給李浩然點燃了香煙，他知道現在向自己這位老同學靠緊點，以后日子差不了。

嚴打初期，在社會上有名有姓的大哥除了跑路的外基本上都栽進去了，后面抓進來的大都是小蝦米，連個敢叫囂的都沒有，“假妹子”叫他們做什么，他們就老老實實地照做，讓“假妹子”很沒有成就感，只能變著花樣折磨那些睡地鋪的犯人。

本來像地板擦得干不干凈、尿桶有沒有涮得光亮，這些事都是四鋪的工作，“假妹子”總是搶過事做，不是找借口說地板沒擦干凈，就是尿桶里還有騷味，非要逮著那些犯“花案”的犯人用舌頭去舔干凈。

如果已經去勞改農場改造的“老狗頭”知道他的后繼者是如此遭遇，他會對自己遇到李浩然這種四鋪感到萬分榮幸。

進了看守所就別把自己當人看了，特別是犯“花案”的犯人。

因為抓的人太多，所以法院的審判工作也加快了進度，“何老大”的判決書也下來了，因為沒有親自動手傷過人，最后只是以流氓滋事罪判了一年半，因為刑期已經過半，也就沒往監獄送了，直接在看守所服刑。

三鋪“王麻子”判了三年，判決書下來當天就押走了，將原來的七鋪升到了三鋪，“假妹子”因為戰斗力太弱，還是保持五鋪的位置沒動。

他也無所謂，反正新來的犯人沒人敢反抗，他只管想盡辦法尋樂子逗得“何老大”和李浩然開心就行。

自從江律師來過以后，李浩然他爸又和另外一個人過來看過他一次，確定李浩然不愿意轉回縣看守所后就又留下一條煙和兩百塊錢回去了。

反正大學也上不成了，李浩然也懶得多想出去后準備什么打算，他相信他憑自己對未來幾十年國家發展變化的了解和數次大機遇的出現，發家致富肯定不會有什么大問題，至多是遲早而已。

沒過幾天，江律師也來看他了，告訴他胡家樹已經押解回來，他將當時的真實情況如實做了交代后，李浩然知道自己離出獄的日期不遠了，所以特別大方地將“何老大”分給他私人所有的香煙一包包拿出來，號子里的犯人人手一根，讓他們過足了煙癮。

“浩子，喜事快到了？”

“何老大”精明得像鬼一樣，一看李浩然接見后興高采烈，連最珍貴的香煙都像不要錢似的亂發，直接開問起來。

“現在還不清楚，但應該快了吧。”

李浩然說的是事實。

“出去后我別的不求你幫忙，有空幫我去看看王老五，他家里只有一個下井砸斷腰的老爹，應該是不可能給他上票的，而我的兄弟們被一鍋端了，估計他在那邊日子不會好受……”

說到這里，“何老大”像是想起什么一樣，接著對他說：“你剛進來那事我代老五向你道歉了，等他出來后我讓他站在原地不動給你出氣，你別往心里去，算是大哥我對不住你了。”

“何老大”抱拳向李浩然拱起了手。

“老大，你是我的大哥，沒有你的關照我在這號子里和他們沒啥區別……”

李浩然指著正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洗臉毛巾一遍又一遍擦著已經光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的地鋪犯人接著說：“再加上五哥弄斷的是龍哥的手，又不是我的手，還有如果在放風場里，如果不是五哥出手將五監室的人打退，我估計當時也非躺進醫院急救不可。大哥，你放心，只要我出去，我就會去幫五哥上票，不會讓他在那里受委屈的。”

“那就好，這說明我何老大沒看錯人。假妹子，還不給你浩哥起個火？來，我們一起燃一根。”

“何老大”滿意地拍了拍李浩然的肩膀，沖著正在教訓地鋪新號的“假妹子”喊了一句。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在李浩然以為自己就要出獄重新打造自己的商業王國時，一直未來提審的地區刑警隊三組的田建強來看守所提審了。

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身材很高大，濃眉大眼的老警察。

李浩然從眉眼上看出他應該是蘇向陽的父親，心里想，胡家樹都交代了，蘇向陽應該沒事了，他爸來做什么？

“現在記起來自己做了什么吧？”

田建強坐在主審位，蘇向陽的父親坐在旁邊，另外有一個年輕的警察在做筆錄。

都一個多月了才想起來問案情，這種工作效率……

這時候不是自己抱怨的好時機，李浩然坐正了，將蘇向陽如何去偷西瓜，然后自己如何去搭救他，后來看到胡家樹受傷自己又如何去奪下胡家樹手上的柴刀的事情像在講一個故事一樣一眉飛色舞地說了出來，把自己說得像一個嫉惡如仇的大俠客一樣。

“說完了？”

他說了半天，錄口供的警察卻一個字都沒有記到紙上。

“說完了。我跟你們說啊，我當時一眼就看到?個通緝犯不對勁，當時就尋思這家伙是不是逃竄過去的，你說在黃家塘那種小山村里怎么會出現一個講一口標準普通話的村民呢？”

李浩然將他當時的疑慮也一并說了出來，以佐證胡家樹是被迫正當防衛的。

“李浩然，你就別避重就輕了，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你如何指使蘇向陽去辦公大樓偷槍的事吧。”

田建強和蘇向陽的父親對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句讓李浩然如晴天霹靂般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