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著被雨淋濕的街道一直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抬起眼眸時，落在面前不遠處的牌匾上。

是舊時學校，比起上回過來時，下雨天校園內空蕩無人，顯得愈發寂寥。

她走進回廊下，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遲疑的低問。

“云酥？”

她抬起眼眸，是一名生得面容圓潤的女人，眉眼間似乎有幾分眼熟。她仔細地想了想，輕眨眼。

“莊月？”

莊月是她大學時期的學習委員，關系一般般，不過多年未見，彼此難免生出感慨。莊月抬起指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是回來拿上學時候的資料，你呢？”

云酥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回答，卻聽見對方接著說下去。

“說起來，我還挺佩服你的?！?

她抬起眼睫，莊月輕聲道：“當年說走就走了，現在說回來就回來了。”

或許幾年前聽見這樣的評價，她會高興?？扇缃駞s明白，只不過是年輕沖動，義無反顧而已。

云酥沒有想要深談的興趣，隨意寒暄幾句，二人便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她轉過身，即將離去時，卻聽見身后傳來低聲阻攔。

“等等。”

云酥回轉眼眸，見到對方似乎不吐不快一般，直直地看向自己。

“你當時一走了之，有沒有想過傅知亭？”

莊月懷中抱著一堆試卷，走向教師辦公室時，門是虛掩著的。

她正準備抬起指尖叩門，卻恰好透過那一道縫隙，窺見正平靜地站在辦公桌旁的青年。

年少時的青年，眉眼如畫，脊背卻單薄得如紙。有烏色碎發垂落，遮掩住他眼底情緒，叫人看不真切。

可莊月卻感覺，他整個人都如同一尊琉璃器具，輕輕碰一下，似乎便會消弭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你的試卷？”他們的輔導員是位年近半百的老教授，對他一直寄予厚望，而顯然，這次的考試，傅知亭大失水準。

“連這么簡單的解答題都沒做，這次考試就算了，過幾天你可是要去省里參加考試的，目前的狀態根本不合適！”

老教授為了物理事業，頭發都操勞白了一片，他說完，卻見面前的青年仍舊沒有什么反應。

學院第一的院草分手了這樣勁爆的八卦，教授也有所耳聞。

終身未婚的男人卻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們小年輕，把一場愛情看得比天還大，但其實它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這樣的?！?

那是莊月第一次聽見他反駁教授的話。

青年長如蒲扇的眼睫輕顫，他抬起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瀲滟水光，仿佛在透過對面的人，跟某個并不在此的人說話。

“我的愛很重要?！薄澳悴恢绬?？”莊月臨走之前，輕聲說了一句，“他最終還是出國留學了?！?

云酥抬起眼眸，落在眼前這座空蕩蕩的體育場館。

雨天陰冷潮濕，場館內四處積水，她的鞋尖踩碎一地積水，來到高臺之上。

舊人舊事仿佛還能浮現于眼前，她握著手機的指尖不由得緩緩收緊。

……出國嗎？

她不想猜測對方這個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可人有時，是無法控制感情的生物。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串她熟記于心的號碼，云酥深吸一口氣，輕輕按下撥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