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為兄請命，兄長庇佑胞弟，兄弟爭義！

其實當(dāng)劉曄開口爭罪時，縣丞就瞬間變了臉，因為他發(fā)現(xiàn)此番借侍者人頭拿人，不僅不能震懾劉家，反而可能還要助力兩小兒揚名。

少年郎有膽識，奉母命而殺人；又當(dāng)堂兄弟爭義，劉氏雙賢之名不脛而走。

說白了，縣丞也是熟知刑案的老吏，眼下兄弟二人爭相認罪，分明是效當(dāng)年孔融、孔褒兄弟收留名士張儉后爭義的故事。

院落門口的眾人雖然不一定都知道什么孔融兄弟爭義的故事，但不妨礙他們認為劉氏兄弟有豪士俊杰之風(fēng)。

當(dāng)下，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儼然是對縣寺不問緣由的辦案行為表示不滿。畢竟小小成德若能出兩名賢德俊杰，同鄉(xiāng)人出去與人吹噓時也算與有榮焉。

原本想借助輿論的力量給劉渙施壓的縣丞，此時自己反倒成為了那個承受壓力的人。

且劉氏在成德素有名望，久為縣中高門大族，備受百姓敬仰。

便是外地有知名大儒路過成德時，也時常會成為劉家的座上賓。而今日便恰好有一名士路過成德，劉普方才便是去請的他，此時兩人聯(lián)袂而來。

“劉公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然后圍觀的眾人就盡數(shù)散開。接著便見劉普端著手臂，昂首挺胸踏步走進縣寺內(nèi)。而在他旁邊，還有一位中年，長髯長須長袍，儼然仙風(fēng)道骨、非尋常士人。

見劉普到來，劉渙兩人立即拱手行禮。同時劉普也向上首的縣丞拱了拱手，“成德劉普，請?zhí)蒙吓月牐魍试S！”

笑著同劉普頷首，縣丞顯然是有些怵劉普的。

撇眼他身旁那位仙風(fēng)道骨的中年，縣丞欲言又止，劉普當(dāng)然也瞧見他的神色。于是當(dāng)下伸手介紹起來，“這位乃是汝南名士，許劭、許子將。游歷江淮，路過成德，受某邀請來城內(nèi)暫歇。”

許劭，月旦評的創(chuàng)始人！

雖說他眼下是避難江淮，但劉普自不會落其顏面，只說是自己主動邀請。

而縣丞士林廝混多年，又豈能不知創(chuàng)立“月旦評”的許氏兄弟。當(dāng)下也是連忙起身，恭敬的同許劭行禮，倒是許劭只是淡定的回他一禮。

到這里，劉渙也意識到成德劉氏雖然只是沒落的皇族后裔，但其在州郡的影響力依舊強大。更讓他意外的是，這次居然能約到漢末公信力最高的標簽打印員，親自來認證。

想到自己這個胞弟佐世之才的標簽，還有曹操那‘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評語。

劉渙眼睛瞬間發(fā)亮，今日必得許子將一評。如此，往后他在這江淮地區(qū)便也是個名人。與劉曄對視一眼，兩人連忙恭敬的向許劭行禮，這次許劭倒是笑著回應(yīng)了他們。

接下來廷審繼續(xù)，由于許劭的到來，原本已經(jīng)無法達成目地的縣丞，也只能尋求結(jié)案。

“劉大郎，我且問你，你說那侍者是你所殺，可有何證據(jù)？”縣丞清了清嗓子，“若你不能拿出證據(jù)，我便要將你與你家胞弟一同下到牢獄，分辨清楚了才能放人！”

聞言，劉普與許劭紛紛蹙眉，先前雖然他們不在，但剛才門口的議論兩人也大概聽得明白。

眼下分明是兄弟爭義的豪俊之舉，縣丞卻還是糾結(jié)于殺人者。確實如劉普所言，這成德縣寺是在故意針對劉氏。

“明君如何還要再問。”當(dāng)場劉大郎面對質(zhì)問，卻是絲毫無懼昂然對答，“方才我已經(jīng)說明，我先在舍內(nèi)殺了我家那惡奴，而后思念亡母，便親手割下那賊奴首級，出城往墓地去祭拜。

而后便被這位縣尉曹掾緝拿來縣寺。大丈夫行事磊落，說話自也爽利。人是我殺的，與舍弟無關(guān)！今日明君問一遍，某答一遍，問十遍，某答十遍！”

眼眸微抬，許劭不由多看幾眼劉渙。而方才正醞釀?wù)f話的劉普，此時也默默閉口不言。

許劭當(dāng)年在汝南，品評的多是世家子弟，他們有強大的家族支撐，所以行事總盡顯豪氣，又各自年輕氣盛，總以英雄自詡。但真正能做到的也不過寥寥幾人，今日在成德這方小縣，能遇豪爽如劉渙者，讓他如何不意外。

不過劉渙這邊說完沒有多久，上首的縣丞還沒有說話，堂上劉曄卻再度開口。

只見他徑直拜向劉普，朗然道，“侍者劉尤仰仗大人寵信，在宅邸內(nèi)胡作非為，欺凌弱小，其人又善于讒上媚下，多次試圖蠱惑大人。此事阿母早有預(yù)見，于是六年前便將兄長與我喚至身前，交代此事。今日我兄弟二人認為時機成熟，擅殺這府內(nèi)奴仆，請阿翁責(zé)罰！”

話落，許劭眼前再度一亮，又將目光投向劉曄。

原以為劉渙有英雄豪氣已足以讓他驚訝，沒想到劉曄此子，小小年紀竟然也是行事果決、言語穩(wěn)妥的膽識少年。

成德劉氏雙子，皆不凡！

“吾兒起身。”劉曄已經(jīng)將話遞到這里，劉普又豈會還不知怎么接，當(dāng)下他也頷首道：“那侍者行為我亦是聽聞。本想過些日子將他料理，如今既然你們替我辦了。”

踏步出列，拱手向縣丞，“成德劉普向明廷請命，宅內(nèi)惡仆行事乖張，受罰而死。然性命憂關(guān)，劉家愿向縣寺補足該丁口賦稅，以附律法。”

“如此...甚好！”震懾劉家沒做到，縣丞只能罰些錢財草草結(jié)案。

而縣丞匆匆離場后，劉渙兄弟的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兩人來到劉普面前再度請罪。

擺擺手，劉普也是人精，很懂拿捏機會，當(dāng)即伸手向許劭一引，“無需謝我，此番若非許公出面，我的話也不一定管用的。你二人愚笨，豈知曉許子將一句話的份量？”

說罷，眾人紛紛看向許劭，儼然是等著他來品評。

于是，這位仙風(fēng)道骨的品評達人，便當(dāng)場撫著胡須先端詳起劉曄，“吾觀劉公此子有佐世之才！”

說罷，他又看向劉渙，掐著胡子微微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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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劉曄字子揚，淮南成惪人，惪音德。漢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修，產(chǎn)渙及曄。渙九歲，曄七歲，而母病困。臨終，戒渙、曄以“普之侍人，有諂害之性。身死之后，懼必亂家。汝長大能除之，則吾無恨矣。”曄年十三，謂兄渙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渙曰：“那可爾！”曄即入室殺侍者，徑出拜墓。舍內(nèi)大驚，白普。普怒，遣人迫曄。曄還拜謝曰：“亡母顧命之言，敢受不請擅行之罰。”普心異之，遂不責(zé)也。汝南許劭名知人，避地楊州，稱曄有佐世之才。